这一移席,众公子、小姐间没有了那数丈的间隔,彼此交谈方便,顿时熟悉不少,草地上一片笑声。莫寒月并不急着安置自个儿案子,先唤小厮将贲氏的案子安在小静安王身侧,含笑道,“今日既要尽兴,王爷、王妃也不必拘那许多礼数罢!”
贲氏面颊微红,轻啐一口,说道,“偏偏你这丫头有这许多的鬼主意!”
眸中且羞且喜,向谢霖瞄去一眼。二人虽是夫妻,可是私底下任如何亲热,在宴席上,也只能遥遥相当,此刻当着这许多人案几挨着案几,还是头一次。莫寒月见她迟疑,凑首在她耳畔,说道,“王妃如此拘礼,又让旁人如何痛快玩乐?”
贲氏微微抿唇,抬眸向谢霖一望,见他微微点头,这才道,“今日的事,传出去难免被人诟病,可不许闹过头!”
莫寒月含笑道,“王妃放心,十一知道!”
按她在谢霖身侧坐下,转过身,目光扫过人群,寻找景郡王宇文青榕的身影。今天这番安排,可都是为了叶弄笛的一番心思。如果能趁机令二人结识,或者倒能成就一对佳偶,总强过……想到谢沁,不禁心中一黯,唯有叹息。若谢沁早有意中人,纵有圣旨,以静安王府的声势,宇文青峰也未必敢强索,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而这一会儿,景郡王刚刚坐下,易红珠就已命小厮将案几摆在他身侧,含笑施礼,说道,“王爷可记得臣女?”
景郡王起身回礼,含笑道,“方才易大小姐一舞,如仙步凌波,本王岂敢相忘?”
刚才上台,易红珠只是浅浅一礼,并没有通名,哪知道他一口唤出自己名字,自然是早已留心,不禁大喜,说道,“王爷谬赞,臣女惶恐!”
再施一礼,向宇文青榕让座,说道,“王爷请!”
宇文青榕微笑,点头道,“易大小姐请!”
二人再次叙礼,这才坐下。莫寒月安置好小静安王夫妇,刚刚回身,就见易红珠浅笑盈盈,景郡王玉面含春,正相谈甚欢,不禁微微皱眉,目光扫过人群,却见叶弄笛正笑的一脸欢畅,和罗雨蔷窃窃低语。莫寒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微微摇头,向二人走去。刚刚越过几排案子,就听身侧有人唤道,“十一小姐!”
莫寒月回头,见一位小姐身穿鹅黄色春衫,娇俏身形盈盈而立,竟似弱不禁风,正向她含笑凝注。莫寒月一怔,福身为礼,说道,“韩大小姐!”
这位小姐,正是工部尚书韩胜邦之女,韩文慧!韩文慧不料她一口唤出她的名字,微微一怔,含笑道,“不想十一小姐倒是一副好记性!”
目光忍不住向她打量。不是说,相府这位十一小姐是个傻子?初次宫宴上相见,果然也傻头傻脑,可是这短短半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方才十一见韩大小姐舞姿出众,问过叶姐姐!”
原来如此!韩文慧瞬间了然,微微一笑,说道,“十一小姐过奖!”
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傻子,竟然说出实话儿!”
想到这里,不但不失望,反而心中暗喜,问道,“十一小姐,可能随处走走?”
这是有话要说啊!莫寒月向场中一扫,见大多数公子、小姐已经落坐,叶弄笛仍然在与罗雨蔷低语,倒是景郡王的另一侧,又多了两位小姐。看来,此刻她就算去催叶弄笛,也难以再插进去。莫寒月心底暗叹一声,只得点头道,“韩大小姐请!”
跟着她走出草地,向花树繁密处而来。二人走出片刻,隐隐听到草地那边传来丝竹声,跟着是众公子、小姐的笑语声,遥遥听来,竟有说不出的温馨,不禁互视一笑,原本的陌生倒淡去几分。莫寒月见这园子已无旁处可去,含笑道,“不知韩大小姐唤我来,是有何事?”
韩文慧抿唇,轻声道,“听说昨儿皇上特特下旨,免去十一小姐的禁足,当真是可喜可贺!”
就为了此事?莫寒月扬眉,嘴里却道,“多谢韩大小姐!”
韩文慧见她谢过一句之后再不说话,不由心里暗叹。刚才在亭里还有那许多话说,这会儿竟不会多问一声!看来,当真是个傻子,方才面对众人的话,必是她身边儿的人所教,八成就是那个巧嘴的丫鬟!想到这里,心中对眼前这女娃更没有一分顾虑,轻声问道,“十一小姐两日后要进宫谢恩?”
莫寒月点头,说道,“是啊,不过是循着规矩罢了!”
得了实信儿,韩文慧轻轻点头,说道,“十一小姐,我怎么听说,万寿节那日,金妃险此摔倒的事儿,扯上了皇后?”
从她主动招呼,莫寒月就在暗猜她的来意,可是听到此言,还是不禁一怔。这话是扶奕所说,本是要借她的口传给杨露笛,再由杨露笛传给易红珠,再通过易红珠传给金三小姐,进而传到宫里金妃的耳中。可是这一会儿,她怎么竟然来问她?心中念头电闪,莫寒月露出一脸诧异,说道,“金妃娘娘摔倒?分明是谢姐姐相救,皇后离她远着呢!”
韩文慧轻轻摇头,说道,“不是说相救,像是说,皇后在地上洒了什么珠子,才令金妃滑倒。”
莫寒月侧头,疑道,“有这等事?”
想了一瞬,微微摇头,说道,“那倒不曾听说,只是将大伙儿吓一大跳,回到府里,爹爹脸色都不好,十一也不敢问。”
卫东亭脸色不好?韩文慧轻轻扬眉,眸中露出一些了然,却展颜笑道,“丞相大人心忧皇嗣,一片忠君之心罢了,十一小姐又怕什么?”
微一沉吟,向她凑近一些,说道,“十一小姐,我听到谣传,说是皇后要害金妃肚子里的皇嗣,恐怕金妃很快就会反击,你可请皇后当心一些!”
“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听莫寒月惊叫出声,说道,“皇后为什么要害金妃,这可不是胡说八道!”
信口应付,心里却不禁暗赞。这位韩大小姐,分明是易红珠一党,可是却在此时将这个讯息透给她,分明是为了给自己在日后两派争斗中,留一隙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