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正。莫寒月望望窗外初显的天光,叹一口气坐起,说道,“这大节下,旁人都只赴宴应酬,偏我有这许多事!”
夏儿抿唇,说道,“如今夫人也离不开小姐呢,日后纵然二公子迎娶侯大小姐,想来夫人还有用得着小姐处!”
她心里只搁着这个!莫寒月好笑,想起昨日的事,眸底闪过一抹清冷,说道,“吩咐传水罢,想来今日也不清闲!”
夏儿奇道,“这年节已过,娘娘省亲也已经完了,左不过收拾些器血,还能有什么事?”
莫寒月垂眸,淡道,“怎么没有,你别忘记,老夫人屋子里,还住着长房的三小姐呢!”
被她一提,夏儿才想起,点头道,“是呢,今日还要给她收拾院子!”
唤来水,一边服侍她洗漱妆扮,一边道,“此事小姐又不必亲为,唤个婆子带丫鬟去就是!”
“嗯!”
莫寒月低应,像是刚刚想起,问道,“昨儿我睡过去,也没有见卫盈秀,东西可在她手里?”
夏儿连忙点头,轻声笑道,“小姐,昨儿三小姐来,果然说是有首饰在她手里,却因嫁时不许带什么东西,还都锁在原来的院子里。”
莫寒月点头,问道,“可曾取来?”
夏儿点头,说道,“奴婢和丹枫姐姐商议,说横竖今日要打开院子收拾,如此小事也不必再惊动小姐,就做主取了钥匙,押卫盈秀将首饰取来,一会儿小姐瞧过,就可以收起。”
莫寒月微微一笑,点头道,“甚好!”
洗漱妥当,只命她梳一个简单的发式,就向外而来。夏儿随后跟上,轻笑道,“昨儿夜里起风,院子里跪到此刻,也当真够她们受的!”
是啊,够她们受的!从今日之后,恐怕她们心里,对她不止是恨,还是畏惧!莫寒月浅笑,慢慢跨出屋子,只见丰儿正打着哈欠,手里拎着一条小马鞭,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但见哪位小姐不支坐倒,就刷的一鞭抽去,竟然毫不容情。这样可不是够她们受的?莫寒月扬眉,含笑道,“各位姐姐好早!”
什么叫好早?又不是自己一大早跑来跪着!几位小姐整跪一夜,此时早已头昏眼花,可是又惧着丰儿随时抽来的鞭子,哪敢有一丝松懈,只能咬牙强忍。此时见莫寒月出来,倒是松一口气,忙道,“十一妹妹,我们……我们知错了!”
莫寒月将七人一一望去,才道,“爹爹说罚跪两日,爹爹没说免,妹妹不敢唤姐姐们起身,还是妹妹先问过母亲再说罢!”
姐妹几人闻言,都不禁色变,互视几眼,说不出话来。这年节刚过,正是春寒的时候,这院子又是风口,跪这一夜已吃不消,若再跪两日一夜,岂不是送掉性命?见莫寒月要走,卫盈莲忙道,“十一妹妹!”
莫寒月停步回头,扬眉道,“七姐姐可有事?”
卫盈莲忙扯出一个笑脸,说道,“十一妹妹,如今母亲跟前儿,也只你说得上话儿,千万替姐姐们求个情,日后但有所命,姐姐们都万不敢推辞!”
余下几人闻言,也忙点头,说道,“十一妹妹,日后我们听命于你就是!”
不管是哀求也好,威吓也罢,这个丫头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想想卫盈秀,似乎也只有听命她的差遣,能让她松口。哪知莫寒月还没有接口,就见院门外小康疾步奔来,叫道,“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
莫寒月扬眉。小康急道,“二公子刚刚从宫里传出信儿来,说昨夜娘娘滑胎,前院里已乱成一团,夫人晕了过去,三公子急着请小姐过去呢!”
“什么?”
莫寒月吃惊,连连点头,说道,“知道了!”
哪里还顾得上跪在那里的一群小姐,唤来丹枫,匆匆而去。卫盈莲却惨然色变,喃喃道,“娘娘……娘娘怎么会……怎么会滑胎?”
回头瞧一瞧旁的姐妹,一个个也都是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莫寒月刚刚踏进侯氏的院子,就听到正房里侯氏的声音号啕大哭,叫道,“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卫敬行立在门外,一眼看到莫寒月,忙迎上去,说道,“十一妹妹,你快进去劝劝罢,旁人进去,都被母亲赶出来!”
所以才急着叫她!莫寒月点头,说道,“有劳三哥!”
也不细问,命丫鬟向里回话,不等侯氏唤入,就挑帘子进去。紫萱服侍在侧,见她进来,福身施礼,说道,“小姐,你可算是来了,劝劝夫人罢!”
侯氏听到,抬起哭的核桃一样的眼睛,说道,“劝什么?你们这些没心肝的,娘娘出这等事,你们竟然没事儿人儿一般,还不都给我出去!”
难道要别人也跟着你一起嚎丧?莫寒月摆手止住紫萱,向她微微一笑,意示安抚,解去披风交到小丫鬟手里,这才在侯氏身边坐下,轻声道,“母亲只顾这里伤心,却不知道,这事儿是如何发的,二哥传回的消息可曾说什么?”
侯氏摇头,说道,“还能是什么,昨儿娘娘回宫时就惊了马,自然是动了胎气。”
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昨儿十一也听到,虽说惊了马,可是被罗三公子及时阻住,并未说娘娘受伤,怎么就会突然滑胎?”
她这么一问,侯氏倒止住哭声,点头道,“是啊,娘娘的身子向来康健,昨儿上御街后才惊了马,到宫门前被罗三公子拉住,不过是短短的距离,怎么就会滑胎?”
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带上些恨恨之色。莫寒月扬眉,问道,“母亲,怎么了?”
侯氏冷哼,咬牙道,“娘娘虽说身子康键,可是终究是有身子的人,昨儿那一摔……”说到后句,眸中含怒,似要喷出火来。莫寒月低声道,“母亲是说……”说着向老夫人住的方向一指。侯氏点头,说道,“怕那时就不好,只是娘娘急着回宫,没有觉察罢了!”
抬帕子狠狠拭一回泪,咬牙起身,说道,“走,我们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