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火未必是上宜星普所放,可是,他必然知情!莫寒月微一垂眸,说道,“星普王子只凭上宜部的损失,就可证明不是你命人纵火,未免也太过牵强。”
上宜星普大怒,喝道,“我草原儿郎个个亲如兄弟,我岂能为这族长之位,伤折这许多兄弟性命?”
莫寒月冷笑,说道,“哲加也是你的兄弟,你又如何对他?”
被她一说,哈萨族人望向上宜星普的目光,又都是怀疑。“我……”星普结舌,愣怔一瞬,才咬牙道,“不管如何,纵火的不是我!”
“不是你?”
莫寒月冷笑,说道,“你将哲加王子引开,就是为了让他来不及赛马,争夺这族长之位!结果大赛未启,哲加却安然回营,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趁他回营为马儿备鞍,索性放火烧营,要将他置于死地!只是只烧鄂多一部,难免引起旁人怀疑,你就索性命人四处点火,将整个大营烧掉,更是舍去你上宜一族的兄弟,旁人纵然起疑,也疑不到你上宜星普身上!”
这段话虽长,可是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楚,句句凌利,条理分明,更是有理有据,入木三分。哈萨一族的族人固然听的脸色渐变,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上宜星普身上,似有无数钢刀要将他凌迟。而在朝廷一方,上至丞相卫东亭,下至伴驾所有朝臣,都不禁听的怔住。这一个,当真是那个相府的傻子?就连熟知她的小静安王谢霖和罗大公子罗越等人,也都听的不禁错愕。虽然说,知道眼前的少女绝顶聪慧,可是此刻她显露的,可不只是心思的机警、词锋的凌利,还有那周身的气势,竟然如刀锋一样锐利,让人不敢逼视。皇帝宇文青峰却不禁心头大震,一双犀利的眸子,定定落在少女的脸上,看到她那遮住半张容颜的长长留海,恨不得冲上前去掀开,好好看一看遮挡下的容颜,是不是那个刻入自己记忆,让他既敬且畏的女子。上宜星普见鬼一样盯着她,眼看所有望向他的目光,都是责难,不禁连连摇头,大声吼道,“不!不是!我和哲加自幼一起长大,又怎么会害他性命?我只是想将他引开,只是将他引开罢了,你不要信口攀污!”
“只是想将他引开?”
莫寒月冷笑,缓缓逼前一步,双眸隔着额前的留海,冷冷向他逼视,淡道,“你若不想置他于死地,为何他身困火海,又命人偷放暗箭,要夺他性命?”
此言一出,鄂多部已有许多族人嚷起,大声道,“不错,若不是峻王相救,哲加王子就被你害死!”
虽然看不到她的眸子,可是不知为何,上宜星普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头,不禁连连摇头,结结巴巴说道,“什……什么暗箭,我……我没有!没有!”
“没有?”
莫寒月冷笑,侧头向丹枫望去一眼。丹枫点头,转头退出人群,隔不过片刻,手提一副弓箭,与牧野押着一个双手反绑的人回来,将手中的弓箭向地上一抛,说道,“哲加王子困在火中,就快要脱困而出时,就是此人放箭偷袭!”
说着向那人一指。梓伊族长一见,失声道,“锦炎,怎么是你?”
上宜锦炎强道,“那箭不是我锦炎所放,你……你这贱人信口攀污!”
丹枫冷笑,说道,“不是你放箭暗算,那你在看台上做什么?”
上宜锦炎咬牙,说道,“那看台人人能上,有何足怪?”
是啊,看台人人能上,可是那个时候,大营起火,不管是朝廷一方也好,哈萨一族也罢,要不远避,要不救火,又有谁还会留在看台上?莫寒月低笑一声,说道,“如此大火,当真少见,难道阁下是在这看台上看好戏来着!”
大营大火,哈萨一族损失惨重,若不是别有居心,谁又有心情看戏?听她一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上宜锦炎身上。上宜星普脸色惨白,慢慢上前,将地上弓箭捡起,细细一瞧,脸色更是白至透明,低声道,“锦炎,为什么……为什么?”
梓伊族长上前一步,向他指道,“锦炎,你……你说,你……你有没有暗算哲加?”
莫寒月冷笑,说道,“此事有目共睹,岂能容他抵赖?”
“不错,我们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一名鄂多部的族人首先大嚷,双目通红,上前一步,指他道,“哲加王子好不容易脱险,眼看就要从火中逃出,就是他!是他偷放冷箭,要取王子性命,若不是峻王舍命相救,此时……此时……”想到那一箭的凌利,恨恨咬牙,已说不下去。月琉璃想到当时的惊险,也跟着点头,说道,“我来草原虽不到一年,却也知道,上宜部的锦炎王子臂力惊人,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除了你,又有谁能将箭射入大营?”
锦炎……王子?莫寒月不禁微微挑眉,侧头向峻王望去一眼。恰宇文峻也向她望来,隔着留海,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将头一点。当初抓到上宜锦炎,来不及细审,想不到,他竟然也是上宜部的王子!是啊,上宜锦炎也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好汉,论到骑术,或者略逊哲加一筹,可是论到弓箭,草原上怕是无人能敌。上宜锦炎咬牙,大声道,“只因我臂力过人,这箭就必定是我锦炎所射?”
“那就请锦炎王子说明,大火起时,王子一不逃避,二不救火,身背弓箭在那看台上做什么?”
莫寒月淡问。“我……我……”上宜锦炎顿时语结。莫寒月慢慢转身,向哈萨族族人望去一眼,这才转向皇帝一礼,清脆的声音琳琅而起,说道,“皇上,既然是有人纵火,这眼见大火吞啮兄弟财物,却不肯救火之人,必有可疑,请皇上明察!”
这是说上宜锦炎,还是说皇帝?小静安王谢霖、景郡王宇文青榕好笑之余,又不禁暗暗咋舌。怕也只有这个丫头,胆敢这样指桑骂槐,万一触怒龙颜,难不成她还能说一个“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是御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