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再央求下,才搬入偏殿去住。这日晚间,用过晚膳,姐妹二人庭院中闲逛一回,各自回殿歇息。莫寒水跟着莫寒月进来,唤小宫女送过水,服侍她更衣沐浴,轻声问道,“今日王妃当真就那么闯出宫去?”
莫寒月“嗯”的一声,叹道,“叶姐姐素来端稳,她既然急着传话,必然不是小事!”
莫寒水抬头瞧她一眼,轻声道,“结识王妃四年,寒水以为,王妃腹有乾坤,处处只以智计取胜,断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今日的事……”今日的事,倒让她想起一个人来,一个……绝不可能再出现的人。心里虽做此想,可是语气中,却多了些试探。莫寒月心头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浅浅含笑,说道,“纵我有千般智计,这皇宫也不是能随意出入的,倒是强闯更直接一些!”
莫寒水垂眸,浅笑道,“难不成王妃闯宫时,就已想好应付之策?若是……没有遇到景郡王呢?”
“没有遇到景郡王?”
莫寒月一愕。是啊,如果没有景郡王一同进宫,她又哪里去找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蒙混过关?更何况,纵有景郡王,那套说辞也无法称得上天衣无缝。如果,当真如她们猜测,此事是被易妃或别的什么人利用,想要令她获罪,而宇文青峰竟然顺水推舟,这一关,她又如何去解?莫寒月心头悚然,已说不出话来。莫寒水察言观色,见她不语,又轻声道,“那一会儿,王妃并没有想到自个儿安危,只是担心姐妹,所以才会强闯宫门,是吗?”
莫寒月苦笑,问道,“今儿你怎么问这许多话?”
莫寒水微默一瞬,轻声道,“我姐姐……行事也素来如此,极少瞻前顾后,只要她认定的事,做了再说。今日王妃行事,倒与她有几分相似。”
莫寒月心头突的一跳,暗暗叹牙,说道,“不要胡说,我又岂能与……与她相比?”
“是啊,不能!”
莫寒水轻轻摇头,说道,“王妃智计无双,这识人之能,更是旁人不及。若是……若是姐姐也早看透……看透那人并非良人,又何至落到那样的结果。”
是啊,如果早知道宇文青峰狼子野心,薄情寡悻,又何至于连累莫氏满门?莫寒月只觉心口堵的难受,隔了良久才问,“莫二小姐,你……恨她吗?”
“我姐姐吗?”
莫寒水愣了一瞬,又向她深望一眼,轻声叹道,“我怨过!当初,家破人亡,我……我被送往青楼,我怨过,怨她为何不擦亮眼睛,将一个狼子当成良人。可是……可是在宫里这许多年,眼看着宫里的争斗,我才知道,那许多年,她竟然也是这样一步步过来,我又如何去恨?如何去怨?”
是吗?她不恨,也不怨?莫寒月心头一阵酸痛,这一刻,只想抱住她大哭一场,却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心绪,不敢有一丝的举动。见她只是淡然而坐,莫寒水的眼底,露出一抹失望,可也不再多说,服侍她歇下,轻轻退出外殿。这一晚,莫寒月噩梦连连,先是梦到泽州府一战,两个弟弟战死,满天的血雨中,又见尸横遍地,又是莫、季两家的灭门,紧接着,不知为何,仿佛看到宁兴关关头,罗越满身是伤,浴血苦战,峻王却神色惨然,突然横剑自刎。“啊!”
鲜血迸出,莫寒月一声低呼,呼的一下坐下,游目四顾,但见微显的天光中,自己仍在云翔殿的偏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