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回来吗?是啊,这一刻,连景郡王心中也不禁暗问。如果,峻王真的如侯世龙所言,将大梁二十万兵马陷入死路,此消息传开,必然朝野共愤,军民百姓,都视他为敌,他……又怎么还会回来?他不顾念那二十万条性命,难道……也不顾念那个时时挂念着他的女子?不!他不信!景郡王咬牙,迈前两步跪倒,大声道,“皇上,臣请命前往西疆,迫令峻王回京!”
“你还要请命!”
宇文青峰将脸一沉。“是!”
景郡王点头,说道,“皇上,臣必要将峻王请回,令他当殿对质!”
“你……”宇文青峰咬牙,向他狠瞪片刻,心中杀机顿机,轻轻点头,说道,“好!好啊!”
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狂怒,说道,“那朕就命你统兵五万,三日后前往西疆,将峻王带回见朕!”
既然你要和峻王一同送死,朕就成全你!“谢皇上!”
景郡王大声应命。靖国公府,罗越书房。莫寒月听完谢霖转述,默然片刻,轻轻摇头,说道,“我不信!”
“十一,若说峻王只是攻打黑岩王城,还可说是他年少气盛,急于建立功勋,可是那二十万将士的性命,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谢霖轻轻摇头,想到那二十万将士,只觉说不出的心疼。莫寒月向他定定而视,说道,“若说峻王攻打黑岩,是不是想要自立,十一倒不能确定,可是说他计杀二十万大军,十一当真不信!”
虽然峻王行事不羁,必要时杀人也未必手软,可他并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二十万将士啊,都属无辜,他又怎么下得了手?“本王也不信!”
景郡王也轻轻摇头,说道,“峻王虽说狂放不羁,但是二皇兄还在封地,他若在黑岩自立,又置他父王于何地?更何况……”更何况,还有他的峻王妃!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只是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萧枕江轻轻点头,说道,“何况,他的身边,还有罗三公子,罗五小姐,难不成,他们也不顾留在大梁满族的人了吗?”
是啊,自立为王,可是叛国之罪,罗进是他的先锋,如果他有自立之心,罗进岂会答应?莫寒月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还有,大殿对质,怕是两位王爷和萧侯爷都忘记一个关键!”
“什么?”
三人齐问。莫寒月低笑一声,垂眸道,“去岁腊月二十三,宁兴关破,峻王已不知所踪,直到宁兴关收复,峻王才突然攻下邺城。也就是说,侯世龙赶到宁兴关时,峻王已经人在邺城,又如何发出这样的军令,陷杀朝廷二十万大军?”
“是啊!”
三人恍然。萧枕江呼的站起,说道,“怎么本侯倒一时忘记!”
一甩衣袖,说道,“我立刻进宫,向皇上分说!”
拔步就向门外走。“侯爷留步!”
莫寒月连忙将他唤住,轻轻摇头,说道,“大殿争论已将此节掀过,侯爷纵去,皇上也未必肯听,倒不必多此一举!”
萧枕江皱眉,说道,“难不成就任凭侯世龙攀污?”
莫寒月摇头,说道,“他攀污又能如何?如今峻王人在黑岩,谁又能将他如何?纵要定他什么罪名,总也要等他回京之后!”
萧枕江点头,向景郡王看去一眼。景郡王点头,说道,“战事走到这一步,峻王孤军深入黑岩,本王也放心不下,总要亲自去瞧瞧才是!”
圣旨已下,军令已出,景郡王出兵,已势在必行!众人都默然点头,想到峻王,都不禁无奈摇头,一声叹息。那个小子,当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莫寒月默然片刻,轻声道,“几位在朝上几次联手,恐怕皇上已经起疑,此次命王爷出征,怕是……已起杀机!此一去,王爷要千万小心!”
“你说什么?”
谢霖、萧枕江二人齐惊。景郡王却只是微微点头,淡道,“深入黑岩,终究不比宁兴关,旁人未必能奈本王如何!”
原来,他已经想到!莫寒月向他深深一望,抿唇不语。寒风骤起,那日正是景郡王奉旨出征,从半夜里,天空就彤云密布,到五更时分,北风夹着大朵的雪片,扯絮一般狂卷而下。饶是如此,盛京西城门内外,仍然人群熙攘,几乎举城百姓,来观看景郡王出征的盛况。为示隆重,承亲王率领群臣,代天子为景郡王送行,一下早朝,就赶来西城门外列队等候。莫寒月的马车刚刚拐上长街,就已无法行走,夏儿急的顿足,说道,“小姐,要不然,我们还用原来那法子,让唐七大哥吼一声儿?”
莫寒月抿唇轻笑,摇头道,“那倒不必,横竖两侧全是人,我们也不到前头十里亭去,不如下车走过去罢!”
说完起身下车。“这么大的雪,小姐还是当心些!”
丹枫忙跳下车,夏儿却急着替她整好衣裳,裹好皮裘。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你家小姐又不是纸糊的,还怕一阵风给吹破了?”
微微摇头,由着她摆布妥当才下车向城门而来。街上的人虽多,此时已有承亲王的亲兵将路人截于城门两侧,莫寒月有唐七、牧野等人相护,挤过阻路的人群,唐七向亲兵亮出腰牌,顺顺当当走上大路,向送行的队伍而去。谢霖见她过来,不禁皱眉,迎上几步,轻声道,“你有这份心就是,又何苦跑一趟?”
因为景郡王求娶,朝野已有一些纷议,如今她这明晃晃的前来送行,岂不是落人口实?莫寒月微微勾唇,轻声道,“无防!”
她畏首畏尾,更会令人猜测,倒不如坦然以对。承亲王看到她来,不禁扬眉,含笑道,“去岁在此,峻王妃送走罗大公子,如今他生死不明,今日又来送别景郡王,也不知他会不会如罗大公子一样,一去不回?”
莫寒月淡淡一笑,说道,“送走罗大公子的岂止十一?十一不过是因为私交,六王爷才是正主儿,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不祥!”
一句话,不软不硬,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