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近子时方散。莫寒月的马车夹在卫盈璧和侯氏之间一路回府,在府前停下,早有得信儿的管家带着一府奴仆在府外相迎,见到二人齐齐跪倒磕头,说道,“恭喜两位王妃!”
卫盈璧笑意盈盈,说道,“大伙儿都免礼罢!”
当先向石阶上来。虽然是相府的大喜事,可是侯氏见两个女儿倒压在自己头上,心中不禁闷闷,轻哼一声,说道,“如今不过是问八字选日子,离大婚还早呢!”
莫寒月回身扶住她,一同向府里去,含笑点头,说道,“可不是,这一会儿又何必多礼!”
转头向丹枫望去一眼。丹枫会意,脚下一停,等到二人进府,才摸出两枚小金锭子,说道,“我们小姐请大伙儿吃酒!”
塞到管家的手里。只是这小小的区别,两位王妃在众奴仆眼中立时有所差别。管家连忙谢恩,急赶着命几个奴仆前头掌灯,服侍峻王妃往园子里去。卫盈璧当先带着丫鬟进了园子,可是园子里地阔,悬灯就较为稀疏,加上已是月底,月色昏昏,走在园中,就瞧不大分明,那曲折小径就有些难辩。卫盈璧正抱怨丫鬟不早些掌灯,就见随后几个婆子小厮各自打着灯笼引莫寒月进园,倒将那一片照的极为明亮,不禁停住脚步。丫鬟忙叫道,“喂,你们几个奴才,分几人来替我们王妃引路。”
为首的婆子微微一顿,躬身道,“姑娘莫怪,我们应的是送十一小姐的差事,若十小姐用人,还请等等,等老奴送过十一小姐,再来服侍十小姐!”
说完,顾着转上岔道,往园子深处去了。送过十一小姐……谁不知道莫寒月住在这园子最深处,等她们回来,岂不是要在这黑漆漆的园子里等许多时辰?卫盈璧气的脸白,连连顿足,说道,“几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也不知道仗谁的势!”
又不能当真在这里等,只好扶着丫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己院子方向而去,心中暗暗发狠。前一次盗书信没有将那丫头如何,日后必得让她尝尝厉害!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个丫头尝到厉害,她却一时也想不出来。莫寒月虽知卫盈璧气的跳脚,倒也没有心绪去理她,直回到院子里,才命丹枫赏过掌灯的婆子、小厮回去。刚进院子,迎面一条纤细的人影奔来,一把将她抱住,连声道,“小姐!小姐!可见到你了!”
丹枫大喜,叫道,“丹霞妹妹!”
回来的正是跟着罗雨槐出征西疆的丹霞。莫寒月见到她,心中也觉欢喜,含笑道,“怎么出去这一趟,不见稳重,倒像是变成夏儿?”
丹霞见到二人,心中激动,本来已泪珠盈眶,听她一说,反而“嗤”的笑出来,说道,“小姐哪里话,若夏儿一年不见小姐,这一会儿怕早就号啕大哭了!”
夏儿跟在她的身后迎来,闻言噘起小嘴儿,顿足道,“丹霞姐姐回来就编排人,夏儿白白惦记你!”
丹霞抿唇,说道,“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哭的小花猫一样,这一会儿洗过脸就不认帐了?”
说的主仆几人都笑起来,一同穿过院子向正屋里去。莫寒月抬眼间,见廊下印于飞迎来,跪下给她见礼。只是眸光一扫,脚下却片刻不停,径直进屋子里去。印于飞愕然,可是已经跪下,她不命起,也不敢擅自起身,竟然僵在当地。丹霞见状,也是一愣,忙跟着莫寒月进屋,一边服侍她更衣,一边道,“小姐,印大哥他……”见莫寒月侧头瞧来,一句话顿时噎住,隔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姐,这会儿虽然夜深,可是印大哥只是进来给小姐见礼!”
莫寒月不理,直等换过衣裳,才慢慢的道,“你去和印大侠说,我这里不敢留印大侠大驾,请他回去罢!”
丹霞一惊,忙道,“小姐……”正想给印于飞求情,却见丹枫抿唇忍笑打手势,眼珠儿一转明白过来,也忍不住好笑,说道,“是!”
当真走到门口,说道,“小姐说,这里不敢印大侠大驾,请印大侠回去罢!”
印于飞独自跪在当院,闻言不禁苦笑,俯身磕头,说道,“禀王妃,小人自知不曾听王妃吩咐,时时传信儿,可是既到军中,就需遵从军令,还请王妃恕罪!”
丹霞回头看一眼莫寒月,抿唇道,“印大侠不懂吗?小姐是说,印大侠眼里既然只有王爷,又留在小姐这里做什么,倒不如趁早回去!”
印于飞听莫寒月不曾说话,她倒说出这么大一堆来,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跪在那里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求她说句好话。丹霞抿唇忍笑,折身回来,凑到莫寒月身边坐下,轻声道,“小姐,王爷所定之计,也果然是丝毫不能外泄,若给旁人知觉,又如何能收此奇效?”
朝中有人通敌,如果峻王的计划被黑岩国知道,峻王这场仗就会打的十分辛苦。莫寒月抬眸向她一望,但见她眉目疏朗,浅笑盈盈,早已不是一年前那患得患失的模样,心中自然猜到几分,轻轻摇头,说道,“当真是女生外向,怎么这一会儿,倒帮起他来?”
丹枫轻笑一声,接口道,“自然是怕小姐将印大哥赶走,她自个儿不能日日相见。”
丹霞一张俏脸瞬间涨的通红,连连顿足,说道,“丹枫姐姐,难怪夏儿说你最坏!”
倒并不否认。看来,西疆一场患难,朝夕相对,她已经与印于飞定情。莫寒月微微一笑,任二人闹一回,才道,“你去和他说,罚他即刻往峻王府去一趟,瞧瞧王爷如何!”
丹霞一怔,低声道,“小姐,怎么还要赶他走?”
丹枫低笑,轻声道,“傻子,你没听小姐说吗?是叫他‘去’峻王府,瞧瞧王爷!”
“去”和“回”,自然是两个意思。丹霞这才回神,忙喜滋滋出外传令。印于飞闻命,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心头一紧,但莫寒月人不出来,也不唤入,又不能问,只好院子里磕过头,转身飞奔而去。莫寒月既然让他去瞧王爷,不会当真只是罚他跑这一趟,应当是峻王那里有什么事!今日刚刚回京,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是宫里发生什么事?想到朝中的诡诈,印于飞越想越惊,已顾不上去走相府大门,径直越墙而出。有其主,必有其仆!屋子里主仆四人齐齐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