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常理推断,易红鸾是易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不会陷害易妃。可是,若她当真因为是庶出,受易家薄待,对易家含恨,要陷害易妃,以报复易家,似乎也不无可能。宇文青峰不禁皱眉,又向易红珠望去一眼。此时,承亲王与易妃通奸,已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揪出,再也不能挽回,皇帝的绿帽子是戴定了。可是,这当真通奸和陷害之间,还是有极大的区别。若当真只是被人陷害,承亲王和易妃二人,虽要严惩,却罪不致死,大不了日后再悄悄处死易妃。而若是通奸……这两个人,一个是亲王,还是一个不十分安份的亲王。而另一个却是易家的人,是不是就代表易家已经和承亲王勾结?如果是……想到易家的声势,想到易太后对小儿子始终的偏爱,宇文青峰的额角,不由冒出些冷汗。不要说易家在盛京城中与各府各宅各大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单单止他一家,就有多少人在朝中为官,握着多少兵权?若是当真为承亲王所用……戴绿帽子事小,这皇位可是事关重大!宇文青峰微微转念,不禁毒意暗生,点头道,“是啊,虽说庶女不比嫡出,可终究是易家养大,易二小姐又如何会陷害易妃?于理不合!”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易红珠道,“可是易妃好端端一个皇上的宠妃,如今又怀有龙子,却与承亲王有私,也于理不合!”
是啊,如今有孕的几个妃子中,除皇后之外,不但易妃的身份最高,就连肚子也比旁人早一些,再熬几个月,若能生出皇长子,那岂不是母凭子贵,一世荣华?她为什么要和承亲王通奸?这番话问出来,御阶上下,又是一片沉寂,没有人能够回答。易妃趁机磕头,哭道,“皇上,臣妾当真是冤枉啊!”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声音淡淡道,“因为,易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本就不是龙种!”
声音清越悦耳,却难辩男女。轰——一石激起千重浪,这句话一出,顿时满场炸开,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大声喧哗。御阶上的人也是大吃一惊,循着声音,齐齐向戏台不远一处酒楼上望去。为了庆祝皇帝的生辰,整条御街所有的店辅都灯火通明,酒楼更是打点起所有的精神,迎送前来的宾客。而那个声音,就是从那酒楼上传出。众所注目中,只见一条浅淡的身影,背着酒楼的灯火,慢慢走出,凭栏而立,向御阶躬身行礼,说道,“草民见过皇上!”
这酒楼对着御阶,却与戏台平行,跪在戏台上的几人本看不到此人的身影。可是她这句话一出,承亲王不禁失声喝道,“是你!”
“是我!”
那人浅浅含笑,慢慢站起身来。见此人虽然见礼,却立而不跪,宇文青峰眸中闪过一抹不悦,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凝目望去,在酒楼的灯影里,依稀可见那人宽袍大袖,长发束起,戴着一顶方帽,举止淡然,倒与宫里的梅如许有几分相似,只有这声音听来极为陌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承亲王却一脸震憾,不顾侍卫阻拦,奋力爬到台边,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大声道,“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去云游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究竟是谁?”
看到承亲王如此反应,宇文青峰越发起疑,冷声低喝。那人垂头,似乎低笑一声,这才又浅浅施下礼去,说道,“回皇上,方外之人,哪里还有姓名?若皇上非要问,就唤沉音就是!”
沉音?这个名字,可从来没有听过。御阶上下,都不禁暗暗皱眉。突然皇帝身边儿的一个内侍上前一步,在皇帝身边低语。宇文青峰脸色微变,冷声道,“你就是承亲王府请去的那个方士?”
沉音低笑一声,点头道,“不错!”
宇文青峰轻吸一口凉气,咬牙道,“想不到你还在盛京!”
从知道易太后给他的汤里加料,他就命人悄悄前往承亲王府,拘这个方士回来。哪知道当他的高手赶去,那方士早已走的无影无踪,想不到,今日却在这里现身!此一刻,他不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想问易妃肚子里的胎儿,他只想知道,他饮了数月的汤品,加在里边的东西,有毒无毒?只是,这样的话问出来,不管答案如何,必然朝野皆惊,引起朝堂震荡,他又岂能冒险?咬牙将几乎出口的话忍住,问道,“你留在盛京,必然还有所图,说,究竟想做什么?”
沉音冷笑一声,垂首默思一瞬,淡淡道,“沉音知晓皇室太多丑事,自知已为人所忌,本来也当真想要离开盛京,去云游天下,只是……只是……”“只是什么?”
皇帝听他说到“皇室的丑室”几字,脸色又已变的阴沉,咬牙追问。沉音侧头,向戏台方向望去,淡淡道,“只是没想到,刚刚出京,就被人劫杀,若不是沉音还有些功夫,怕是这会儿就已埋骨荒山了!”
被人劫杀……今日这场盛宴,还当真是激浪潮涌,惊险连连。寻常百姓,每日争的不过三餐温饱、蝇头小利,又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听她话落,不禁发出一阵惊叹声。宇文青峰不禁皱眉,疑道,“劫杀?你是说,有人要杀你?”
“不错!杀人灭口!”
沉音接口。杀人灭口……这一句出口,众臣、百姓又是一阵纷议。想到她刚刚出来说的那句话,所有的目光,都不禁落在易妃的身上。是啊,如果易妃肚子里的胎儿果然不是龙种,而这个沉音又知道真相,还当真难免被人杀人灭口。宇文青峰的脸色更加难看,看一眼易妃,一时却不知该不该问。现在被亲弟弟当众戴顶绿帽子已经颜面尽失,可只要说成构陷,还能挣回一些颜面。可是再让人说出易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他这九王之尊的脸,要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