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叩拜之礼,中午皇帝要留膳,又不能放她出宫,不禁踌躇。谢沁正想与莫寒月独自谈心,见状起身,含笑道,“娘娘欢喜清静,不如峻王妃到臣妾宫中歇息,也免得搅扰娘娘!”
如今莫寒月已嫁为峻王妃,卫盈毓深知皇帝不愿峻王与谢家结交,可是莫寒月与谢沁交好,满朝皆知,此时也断断没有阻挠的道理,微一踌躇点头道,“那就有劳谢妹妹!”
谢沁浅笑,说道,“娘娘客气!”
辞过礼,携着莫寒月的手,出锦绣宫,径直向云翔殿来。二人还没有走到殿门,就听身后萧宛露声音唤道,“谢妹妹!”
二人回头,见是拥月公主与萧宛露并肩而来。谢沁笑起,说道,“料到你二人必也跟来!”
候住二人,并肩同行。拥月公主大为好奇,握住莫寒月的手,说道,“妹妹如此美貌,往日怎么做那等装扮,一副丑样子?”
谢沁听她问的直接,不禁好笑,代莫寒月答道,“十一妹妹这副容貌,往日若是被旁人瞧去,也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拥月公主微怔,侧头想一想,也不禁轻轻点头,跟着又微微笑起,说道,“好在如今妹妹已是峻王妃,任是旁人如何起意,总要顾忌一下峻王!”
谢沁点头,也是轻舒一口气,说道,“是啊,也幸好是峻王!”
虽然说,在这朝中,峻王的身份比不上各位亲王,甚至还有些尴尬,可是偏他是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若当真有人敢觊觎他的王妃,就算是当今皇帝,怕他也会搅个天翻地覆。几人都以为,峻王妃日后有峻王相护,任凭是谁,也无足畏惧,可又哪里知道,本应该今日一同进宫的峻王,经过这几个时辰,早已在数百里之外。莫寒月微默,却又不能说破,只是微微含笑,说道,“姐姐们说的是,大可不必为十一担忧!”
不愿多说自个儿的事,反手握住拥月公主的手,轻声道,“公主滑胎这才几日,怎么就出来走动?”
拥月公主唇角滑过一抹苦涩,轻声道,“这宫里的女子,莫说是滑胎,就是那产下公主的,又能有几分金贵?”
自觉将话说的灰心,又振作一下笑起,说道,“何况我们草原儿女,也没有如此娇气,妹妹放心就是!”
莫寒月瞧着她明媚的笑容,终究露出些憔悴和落寞,不禁轻叹,说道,“话虽如此,也当好生保养!”
拥月公主点头,见只有三宫的宫女遥遥跟在身后,这才轻声道,“那件事,还多亏妹妹运筹,若不然,拥月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碍着是在道儿上,并不施礼。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举手之劳,公主不必在意!”
心里却暗思。拥月公主有孕,间接也是她一手造成。四人谈谈说说,同进云翔殿,因午间还要伴宴,拥月公主和萧宛露也不再回自个儿宫里去,只宽去繁复的大衣裳,在谢沁宫里略做歇息。莫寒水乍见莫寒月容貌,也是一惊。虽说前次莫寒月羁留在皇宫中几日,都是她近身服侍,可是这几年来,对莫寒月的感情掺杂了不解,亲近和敬重,没有经她允许,并不敢擅动她的留海,这容貌,竟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莫寒月看到她,目光却只是在她身上微微一转,触到她的眸光,就已轻轻移开。也就是这一瞬的对视,令莫寒水心头大震,只觉一颗心急跳,喉咙收紧,几乎不出成声。那一双眸子,光彩华然,自然是从不曾见过的丽色。可是,那眸光,为什么这样熟悉?熟悉的让她心惊,让她激动,却又让她愤恨?她想扑上去,抱着她大哭一场,大声述说自己心里的痛苦和悲愤,又想向她大声质问,为什么她莫家会落到如此的境地?可是,她终究是僵立当场,一动都不能动。眼前的女子,又如何能给出她这个答案?不要说当此情形,她无法去问她什么,纵然能二人独处,又从何问起,如何去问?不管是从身份,从年岁,从面貌,都绝不会是她突然想到的人啊!只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拥月公主前次有孕,多亏萧宛露与谢沁从中周旋相助,与二人更亲近许多,言谈间,也渐渐说笑随意,原来拘着的一些礼数,也慢慢抛开。莫寒月默查,心中暗暗宽慰。她背井离乡,嫁入皇宫,虽说这里的人都是一样难见亲人,可是终究都还有亲人立身在朝堂上,可以互为倚仗。而她呢,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原来,皇帝要用她来牵制整个草原部族,如今,她只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一个深宫女子罢了!能令皇帝略有盼顾的,也只有她这副皎好的容貌。虽说莫寒月并不愿多谈,可是话题自然而然又再绕回昨日的大婚。拥月公主向莫寒月身边凑凑,轻声道,“十一,闻说你与哲加和琉璃夫人颇有些交情,你大婚,草原可曾来人?”
这是思念家乡啊!莫寒月轻叹,不忍令她失望,轻轻点头,说道,“琉璃使人前来道贺,只是道儿上误些时辰,进府晚些。”
“是吗?”
拥月公主眸子一亮,神色里多出些向往,说道,“瞧着已近夏日,草原上,又是草儿疯长,牛羊肥壮的时候,她可曾说,雨水可还调顺?”
莫寒月含笑,点头道,“草原上风雨调顺,公主放心,来的人说,如今的草原富庶,早已胜过三年前那场大火之前!”
将月琉璃的话,拣不大要紧的向她转述,以解她思乡之苦。再报过暮雪的平安,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