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见,就曾在谢霖的书房里露过一手书法,那时她笔力虽弱,但运笔走势,已是大家风范。可由此也只想她的生母出生书香世家,必是一代才女,并未多想,可是为何莫寒水一见之下,会是那样的神情?莫寒月听她句句问到点子上,抿唇微默一瞬,慢慢抬头与她对视,轻声道,“妹妹说出来,姐姐可信?”
走到这一步,谢沁与她已牢牢绑在一起,已经没有什么必要隐瞒。谢沁见她说的郑重,微微一愕,自觉是一件极要紧,又极震憾的事情,下意识想要如从前一样不闻不问,可是眼前女子,她早已视如亲姐妹一样,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全部。微默一瞬,轻轻点头,说道,“只要是妹妹说的,姐姐自然会信?”
莫寒月点头,深吸一口气,问道,“姐姐可还记得,十一曾说过,十一姓莫?”
谢沁点头,说道,“也是因我们姐妹多事,非将妹妹所说的‘墨’说成是湖水墨家的‘墨’,才引来墨三公子!”
当初的那一幕,当时虽觉惊险,此时想来,自己还是自由之身,每日与姐妹们说说笑笑,心中只有安宁喜乐,不由浅浅一笑。莫寒月向她深深凝注,轻声道,“姐姐,十一所说,不是‘湖水墨家’的‘墨’,也不是泽州府任何一个墨家的‘墨’,而是‘莫须有’之‘莫’,‘莫寒水’之‘莫’,前皇后‘莫寒月’之‘莫’!”
“什么?”
这一番话说出来,谢沁顿觉心惊。“莫寒水”之“莫”已经令人震骇,可是,她为什么又特意说到前皇后莫寒月?”
莫寒月见她脸色惊疑不定,握着她的手掌紧了紧,眸底露出一抹黯然,轻声道,“姐姐,十一不是母族姓墨,实是……本就姓莫!”
谢沁大大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惊跳,颤声道,“你……你是说,除了……除了寒水,你……你……你也是……也是莫家逃出来的人?”
莫寒月向她深深凝注,七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悲伤、愤恨,齐涌心头,一字字定定道,“姐姐,我不是莫家逃出来的人,我……我只是莫家一缕不甘的冤魂,我就是……莫!寒!月!”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从她口中说出,谢沁顿时张大双眸,失声道,“你说什么?”
下意识去瞧窗外的天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是想说,她大白天的见鬼?莫寒月只觉握在掌心的手掌顿时变的冰凉,不禁更收紧一些,轻声道,“姐姐,我是莫寒月,被宇文青峰与卫盈舒合谋害死的莫寒月!是陷莫家于死地的莫寒月!”
“这……这……怎么可能……”谢沁连连摇头,奋力将自己的手掌抽出,难以置信的向她上下打量。莫寒月苦笑,轻轻摇头,说道,“姐姐,相交这许多年,妹妹岂不知姐姐待妹妹之心?虽说最初是有心欺瞒,可是到如今,又有何事不能与姐姐坦诚相待?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纵说出来,妹妹又要如何自圆其说?”
谢沁咬唇,向她上上下下打量良久,才轻声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莫寒月点头,说道,“绝无半句虚言!”
谢沁的目光,死死锁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竟是一片坦然。只是,她所说的话,实在太过令人难以置信。微微摇头,又再问道,“既然你是莫寒月,为何又会变成卫十一?”
不要说莫寒月已死,就算没死,一朝皇后,又岂会变成七年前那个小小的女娃?莫寒月坦然向她回视,说道,“姐姐,妹妹也不知为何会变成卫十一,只是,当时我一口咬掉卫盈舒的鼻子,后脑受一下重击,就此失去知觉,等到醒来,就已经是卫十一!”
跟着,将七年前那一幕细述一回,轻声道,“妹妹所知道的,只是卫十一和妹妹一样,也是后脑受一下重击夭亡,而我却不知为何,会借尸还魂,其余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谢沁虽说进宫六年,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前皇后身亡的细节,不由脸色微变,颤声道,“你是说……是说你……你……前皇后被残去肢体,在……在揽月亭……”话说半句,再也说不下去,心底阵阵寒凉。终究是多年的夫妻,还助他夺得皇位,想不到,那人竟然狠毒至此!莫寒月轻轻点头,只觉满嘴都是苦涩,轻声道,“不错!就在万寿节那一日,我亲自置办酒菜,替……替那狗贼庆贺生辰,哪里知道,等着我的,竟是一杯毒酒!”
谢沁脸色微白,挣扎道,“听说前皇后莫寒月,勇猛无敌,智计无双,令敌军闻风丧胆,纵然……纵然没有防到毒酒,事后就不能设法脱身?区区冷宫,如今困得住她?”
莫寒月苦笑,说道,“等我醒来,已被残去肢体,装在瓮里,任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
谢沁听的透骨冰寒,虽说此事不可思议,可是已不禁信了几分,轻声道,“我只听罗妹妹说过,罗大姐姐回京,私下查找前皇后的尸身,却始终无果,竟不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