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震撼于男子的深情,默然不语。谢霖、罗越等人不禁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个儿,是不是也能如他一样,不论生死,不离不弃?不知道!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小皇叔!”
峻王首先回神,忙抓住他的手腕,将女子从他怀中挖出来,护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抱过一次就好,怎么又抱?”
柔软的身体刚刚入怀,人就被他截走,景郡王扬眉,眸光向他一掠,仍然落在莫寒月身上,眼底却带上一抹暖意,轻轻摇头,说道,“你不是她!”
“什么?”
莫寒月诧异觉低问。景郡王唇角微扬,轻声道,“十一,纵然你有她的魂魄,却……不是她!”
对那个踏马江山,指挥千军的女子,他的心中,混和了仰慕、敬畏和爱恋。当初,一腔深情尽埋心底,也不止是出于对皇兄的道义,还有那女子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他不敢,也不能有丝毫的亵渎。而眼前,这个容貌绝丽,举止难掩风华的女子,虽然同样令他恋慕,可是这恋慕中,却混和了激赏、赞叹和疼惜。不管是当初在大殿之上,还是此刻峻王在侧,他都可以毫无介蒂的倾述出自己的一片深情。她们是同一个人,也是不同的人,再世为人,她终究已不是原来的她了!他这些话,是想说明什么?是他已经放下,还是……见她整副心神都放在景郡王身上,被忽略的峻王突然有些不满,环臂转过她的身子,扬眉问道,“十一,你就没有话和本王说!”
争宠?莫寒月一愕,不禁有些好笑。只是转念之间,又端了神色,退后一步,向他凝注,轻声道,“九年前,莫氏一族因我莫寒月插手夺位之争,将棣亲王逼回封地,替宇文青峰夺取不属于他的江山。如今棣亲王已故,寒月只能将江山还给王爷,以偿当年之失!”
说完,向他施下礼去。“十一!”
峻王一把将她扶住,皱眉道,“哪个要你说这些?”
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可是,此刻她不止口口声声自称“寒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莫寒月仰头向他注视,轻声道,“是莫寒月之错,自然该要寒月来承担!”
峻王轻轻摇头,叹道,“当年,长水一役,铁骑营为保那一役之胜,几乎全军覆没,本来该居首功。可是因承亲王争功,构陷铁骑营为叛军,父王又遭朋党攻奸,为求自保,竟然对铁骑营的冤屈不置一辞,至使失去军心,才有之后的一败,与皇位失之交臂,又岂能怪你?”
莫寒月摇头,说道,“当初,是我亲手设计,将棣亲王逼回封地!”
“当年若不是你使计将父王引回封地,强争之下,鱼死网破,又有谁知道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峻王摇头。张臂拥她在怀,轻声道,“十一,你不要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揽在自个儿身上!本王不管什么莫寒月,你也不是莫寒月!更不是奸相的女儿,本王不管谁的身,谁的魂,你只是你,你是十一!本王的十一!”
近似无理的话,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莫寒月也好,卫十一也罢,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他深爱的,只是眼前这个女子,不是莫寒月,也不是卫十一!“王爷……”莫寒月张嘴低唤,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不是莫寒月,也不是卫十一,那她是谁?是谁?峻王的话入耳,景郡王整个人却顿时一震,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落在峻王身上,一时间,心头思潮疾涌,竟似忘记了呼吸。是啊,深爱一个女子,又何必去管她是谁?只要知道,她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就好!而他,爱莫寒月时,纠缠于她是皇兄的王妃,从不敢有一丝表露,等到遇到卫十一,又对自己那怦然的心动惊悸,难舍记忆中的莫寒月。而此时,得知卫十一就是莫寒月,却总是下意识的,在她的身上,寻找莫寒月的身影,却从没想过,此刻的她,只是她,既不是原来的莫寒月,更不是卫相府的傻子卫十一,爱上她,就只是她,不是莫寒月,也不是卫十一!只是寥寥落语,落在旁人耳中,也都不禁心头震动。谢霖、罗越等人,都不禁暗暗点头。是啊,从知道她是莫寒月,几乎所有的人心中,都在用她与记忆中那个女子相比,却从没有想过,有过那惨烈的经历,她失去的不止是原来的身体,性情也早已不同。她是她,又不再是她!而只有峻王,从他不知真相开始,就只是认定了面前的女子,认定了自己选为王妃之人。从前,他不以她是奸相之女为意,更不在意她只是一个庶女。如今,他也不去想她是莫寒月之魂,那个做过宇文青峰皇后的女子。在他的眼里,容颜也罢,灵魂也罢,只是面前的她!她的一切一切,一纤一毫,无可替代!莫寒月心头震动,仰首与眼前的男子对视,一时间,忘记了天地万物,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里心里,只有他!这个全副心思,爱着她,也占据她全部感情的男子。一片寂静中,清润的笑声缓缓而起。众人一怔回神,只见景郡王仰首大笑,大声道,“好!好一个只是她!”
一向温文的景郡王,这一刻,疏狂之气毕现,顿时令众人一惊。谢霖霍然站起,唤道,“王爷!”
罗雨槐、莫寒水二人曾亲眼见他吐血,也是大吃一惊,同时抢上一步,唤道,“王爷!”
景郡王摆手,阻止几人过来,望向峻王的眸子,清亮不染一丝杂尘,说道,“峻儿,今日之前,我虽知道十一心里有你,却终究不服,如今才知,你用情之深,无人可比!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她!”
多少年的心结,竟然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俊逸的容颜,焕发出一抹光彩,深吸一口气,向二人抱拳,说道,“青榕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小皇叔!”
“十三!”
二人同唤,互视一眼,又同时一笑。原来的小皇叔回来了!他还是那个与他赛马比剑,纵容他欺上头来的十三叔!原来的十三回来了!他还是那个带着满身的光彩,从大帐外走进来,向她说,他投到她的麾下,请她指教的宇文青榕!峻王深吸一口气,揽紧怀中女子,含笑道,“小皇叔,江山美人,男儿所愿。如今峻儿美人在怀,必不能让,这江山,送给小皇叔如何?”
这没有登基,就要让江山?谢霖、罗越等人不禁愕然,齐齐向景郡王望去。宇文青峰病入膏盲,几位亲王全部举兵而反,如今皇室中,只有这两滴血脉,不是峻王,就是景郡王了!景郡王也不禁一怔,一瞬间又不禁笑起,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敲,说道,“你休想!”
“小皇叔!”
峻王皱眉低喊。景郡王勾唇,说道,“从小到大,本王被你算计多少回?替你担当多少错处,受先帝多少责罚,那也倒罢了。今日又要将这千斤重担丢到本王肩上,本王再不上你的恶当!”
“小皇叔,旁人都求之不得!”
峻王不满低嚷。景郡王再不理他,目光斜斜,望向莫寒月,说道,“十一,这江山因你而乱,朝堂因你几乎成空,你有满腹才华智计,是不是也该还江山一个安宁?”
“我……”莫寒月张了张嘴,又不禁苦笑。是啊,她掀起滔天的巨浪,此刻想要一走了之,置江山于不顾,与峻王逍遥天地,还当真说不过去。不等她话说出口,景郡王的眸光又向峻王一扫,转身大步声殿外去,扬声笑道,“还有,本王想要瞧瞧,你如何做到,这诺大皇宫,母狗都不养一只!”
话出口,满殿的人都不禁怔住。这一个,真的是景郡王?还是峻王附体?还当真是有其侄,必有其叔!看着景郡王的背影,莫寒月不禁抿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