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树下的白栩被一片黑暗所笼罩,他一动不动,好像化成了石雕,路过的人居然都没察觉到他。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十一看着眼前的白栩,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白栩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他没有动,只是淡淡来了一句,“十一。”
十一蹲在他的身前,轻轻点了点头。她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于是她对着白栩比划了一阵,“既然这么痛,为什么要放手?”
她明明是希望她们在一起的,因为她知道苏棠心里也是有首领。“为什么?”
白栩停顿了许久,才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缓缓开口,“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只要她是属于我的,其他的一切应该都不重要,但当她和我说自己不走了的时候,我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种喜悦。”
“看着她渐渐消瘦,看着她孤寂的身影,我每天好像也能感受到她所经历的痛苦。”
“也许……我爱她早已胜过了爱自己。”
十一愣在了原地,她垂眸,眼中缓缓落下一滴泪。他能看透周围的所有人,却独独看不透自己。原来……终是医者不自医。她深吸一口气,逼退眼中的泪意对着白栩比划了一阵,“喜欢是占有,爱才会放手,她会明白的。”
白栩笑了,却满满都是苦涩,“她不会有明白的机会了。”
或许苏棠早就明白了,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份感情,这份和她期望相差甚远的感情。十一又不知道怎么劝了,她只能放下自己的手,随后上前去扶他。白栩倒也顺着十一的力气站了起来。他站正身体之后就对她摆了摆手,十一有些担心他,不过还是顺势退开一步。白栩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道:“回去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大厅内,白栩坐于高坐,底下是组织内首要的几个人,其他人觉得最近的x很奇怪,动不动就开会,他上次开会让他们帮他牵涉住殷家,这次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虽然都很好奇,但是见他面容肃穆,还是摆正了姿态静静地听着他宣判。谁知下一秒,白栩便道:“组织从今日起,彻底解散,底下的产业,除了新开发出来的药业集团,其他的,你们可以根据自身的能力自行瓜分,能分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他才刚刚一说完,底下的人就沸腾了。a直接整个人跳了起来,“谁他妈对那种东西感兴趣,我们是缺钱的人吗?x你他妈疯了吧,居然要解散组织,你他妈当初是怎么和我们说的,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想走?门都没有!”
其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n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周围的人也纷纷用神态坚定了自己的立场。组织不能没有他,他们也一样。白栩的表情很平静,他只是支着下巴淡淡道:“a,你们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对你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你们难不成还想一辈子陪着我玩过家家吗?”
的确他当初建立这个组织,虽然是以敛财和助长自己势力为主,但大多数都是抱着玩闹之心,因为他压根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他现在有更想要做的事情,而且眼前的这些人,各个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他们已是人中龙凤,根本就不需要他。他觉得解散组织应该没什么,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s此刻正摇着折扇,她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最淡定的一位了,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似乎白栩和苏棠之间的矛盾,她早就预料到了结局,因此她的反应反而很平静。她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到了白栩面前,附身对他微微一笑。“x,何必呢,你想给殷家一个交代,也不用这样做,你若是去自首,代价可就大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不妨听一听。”
白栩抬头看她,眼前的女人,神秘莫测,据他所知,她应该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容颜却依旧未变,看上去像二十岁刚出头。此刻她就这样微笑着看着她,风情万种,娇艳妩媚……白栩想拒绝,但身边的十一却拉了拉他。他看了她一眼,倒也对着对方摆了摆手,“你过来吧。”
她笑着凑上前,在白栩耳畔轻轻耳语。……苏棠周岑这里已经休养了三天,在周岑的细心照料下,她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生气,周岑不让她外出,她便只能在院子里面散散步。三天的时间,苏棠目前还是不能正常进食,只能吃周岑做的汤药,因此依然瘦地吓人。这天,离开了三天的殷语柔回来了。她一走进院子,就看见了坐在那里晒太阳的苏棠,她身上穿着先前留在这里的衣服,复古的长袍,上面是精致的刺绣。明明是很贴身的民国风长袍,穿在她身上却瘦了一大圈,风一吹里面空荡荡的。她看着有些心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好歹再穿个外套。”
随后她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苏棠道:“今天是晴天,太阳有些热,穿个长袖刚刚好,你怎么来了?”
“刚刚忙完所有的事,当然要来看你。”
她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这段时间我都可以来陪你,好吗?”
苏棠笑了,“当然好了。”
殷语柔听见苏棠没有提起白栩,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她前些日子处理的,就是白栩的事情。前几天新闻通报,郊区一座大厦爆炸引起全市民恐慌的案件,今日终于有了进展,主谋是某组织的首领x,即日,殷警官已经将主谋抓获,主谋不肯就范,引爆了炸药自焚。自此,世上再无x,也再无字母团。死伤者家属,这边是每家赔付了一百万,殷语柔最近收到了一笔数额有十亿的巨额转账,她便将这些尽数分发给了死者家属,也算是给她们一个交代。而白栩,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过也好。而苏棠不提起这个人,殷语柔自然也不会去提。夜晚,殷语柔喂苏棠喝下汤药,待苏棠沉沉睡去,她才悄悄起身走了出去。屋外,是独自坐在院子里面喝酒的周岑。他听见脚步声,见是殷语柔,便对着她招了招手,“殷丫头,过来一起喝一杯。”
殷语柔自然不会退却,大步上前坐到了周岑的对面。周岑给她倒了一杯,殷语柔拿起来一饮而尽。两人酒过三巡,殷语柔才安耐不住心中的想法,开口道:“周老,糖糖情况怎么样?还有……真的要那样做吗?”
“情况还算稳定,不过目前还不能这么快恢复正常饮食,只能慢慢调理。”
苏棠的病因其实是心中郁结,郁结解开调理只是时间问题。“那件事,老夫心意已决,让糖糖忘了那个人,重新开始,是最好的选择。”
周岑一把年纪,早已看透红尘,两人互生情愫,早已深爱彼此,若是不消除苏棠的记忆,她这辈子也很难再对其他人心动。纵使白栩离去,她也会被这份感情捆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听见周岑的解释,殷语柔放在桌上的手也紧了紧。“还是周老想地周到,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殷语柔拿起面前的杯子再度喝了一口。两人就这样喝了一晚上的酒,周岑虽然身体健壮,但到底年岁已高,酒喝完便打算回屋,殷语柔送他回去之后自己也回了房间,隔壁是苏棠的房间。明明已经是深夜,可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面全都是这件事。下一秒,她猛地起身,长长叹息一声,忍不住隔壁苏棠的房间走去。她将门打开一条缝想看看她,但她刚刚打开,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微微一愣。没想到苏棠居然也没睡。此刻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目光深远,透着一股别样的情愫……这和白日里笑意温和的她完全不一样。似乎是察觉到了声音,苏棠侧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殷语柔。她道:“语柔,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一样吗?”
殷语柔快步走上前,“周老说你现在是养身体的时候,不能熬夜的。”
苏棠垂眸,许久,她才道:“可能先前睡地多了,现在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殷语柔看着这样的苏棠,终于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情绪,“糖糖,你在想他吗?”
她见苏棠身躯一颤,她再度开口,“如果他没走,你打算怎么办?你……还爱他吗?”
殷语柔的一席话问地苏棠陷入长久的静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棠才缓缓开口。“其实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
“我把一切都想地太好了,或许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以这样奇特的方式走到了一起。”
“我不恨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