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一月,东北局势急转直下。 小鬼子无视中马城事件影响,谋夺热河,悍然发动战斗。 3日,山海关沦陷。 “小鬼子太猖狂了!”
王良瑜坐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身,怒气勃发,“我是呆不下去了,必须要做点什么!”
马三站在宫宝森身后,不断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愤懑。 宫宝森依旧平静地坐着,手里捧着杯茶,脸上露出的淡淡的笑容,看似温和,却杀机毕露。 旁人或许看不懂,看宫若梅作为女儿,立刻反应过来,神情一紧,急声问道:“爹,你想要干什么?”
宫宝森没有搭理宫若梅,转头看向王良瑜,问道:“良瑜,知道中华武士会是干什么的吗?”
王良瑜闻言一愣,诧异地看着宫宝森,不解其意。 “中华武士会于津门创建,旨在传习中华国有之武术,锻炼国民之体魄,我师哥李存义本该做会长,后因一张饼一句话,将会长让给了叶云表。”
宫宝森似是回忆,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幽幽地问道,“你可知,这句话说的是什么?”
王良瑜心中微动,想到电影里的剧情,面山却是不动声色,摇摇头。 “叶云表拿着一张饼让我大师兄李存义掰开,说,‘拳有南北,国有南北么?’”宫宝森声音渐重,沉声道,“我师哥李存义没有说话,让他当了第一任中华武士会会长。”
“后来,中央国术馆建立,倡导国术,各地纷纷响应,中华武士会大部分成员也都并入各地国术馆,但中华武士会并未解散,还来了东北。”
王良瑜听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什么。 王良瑜听过一些传闻,在那个黑暗动荡的岁月,推翻满清的手段,一种是以共和、革命来推进,一种就是最激烈的,暗杀,一明一暗。 这是暗杀的年代。 即便到了今时今日,仍旧有刺客出没。 宫宝森嘿嘿笑了起来,怪异中略显自嘲:“我是中华武士会的会长,是面子。”
顿了顿,又道,“有人当面子,那就有人当里子,面子不得沾一点灰尘,要干净,流血的事,里子得收着。”
王良瑜知道宫宝森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却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不由问道:“宫老先生是想?”
“不是我想,是你想!”
宫宝森侧着头,用平静的眼神看着王良瑜。 王良瑜瞬间恍然,心下并不拒绝,只是觉得有些膈应。 好事你收着,坏事我来做? 宫宝森看出王良瑜的心思,面上的表情有些落寞,轻叹一声道:“暗事好做,明事难成。中华武士会不能散,不能退,更不能倒,得有人在这里撑着。”
说着,宫宝森又吐出一口气,语带悲戚道:“宫家上下皆称若梅为二姑娘,不是因为马三这个大师兄,她有一个哥哥,28年随张大帅一起,被炸死了。”
眼眶微微泛红,有些湿润,“若他还在,该他接我的班,撑着这中华武士会!”
说话间,宫宝森扭头看向宫若梅,又看向马三:“若梅终是要嫁人的,现在,我宫家没人了,马三得接我的班。”
顿了顿,又看向王良瑜,“我指望不上别人了!”
王良瑜有些惊讶,倒不曾想到,这里面竟还有这等秘辛。 其实想象也对,中华武士会当年可是华夏第一大民间武术组织,其中高人数不胜数。就算后来中央国术馆成立,中华武士会流失大量武林高手,可底子还在呢,在北方武林依旧有这举足轻重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中华武士会,还是中央国术馆,都以“强种救国,御侮图存”为宗旨,这样一个抗击侵略的组织,扎根在东北这片小鬼子称王称霸的地界,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啊! 也难怪,小鬼子总是针对宫家和中华武士会,时常有小鬼子浪人上门挑衅,中马城事件后,小鬼子和二鬼子更是三天两头过来扫荡一圈呢! 不过,反过来看,中华武士会能在东北站稳脚跟,也足以看出宫宝森的能耐。 在王良瑜沉吟思索的时候,宫宝森又开口,继续道:“当然,如果你愿意接我的班,更好!”
缓了缓,又看了眼马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只不过,私心里,我不想你接我的班。”
此话一出,不论是王良瑜,还是马三,都愣住了。 “不是舍不得中华武士会的名头,是怕污了你的名声。”
宫宝森看向王良瑜,眼神中满是期许,“良瑜,你是要称宗做祖的人,小鬼子下的东北是块泥潭,留你便是害你!”
马三听到这话,先是一怔,旋即又是盛怒,后来又想到本为面子的宫家长子,最后只剩下怅然。 “宫老先生,英雄也!”
王良瑜豁然醒悟,郑重其事地向宫宝森行了一礼,诚挚地赞叹道。 宫宝森摆摆手,惆怅中带着几分淡然:“我,当不了英雄,只是一根柴,烧把火,壮壮声势。”
“爹,这是宫家的事!”
这时,旁边听了半天的宫若梅突然开口,“我也是宫家人,这事,理应我来做!”
宫宝森一滞,转身看向宫若梅,神色复杂:“若梅,你是要嫁人的,宫家的事,江湖的事,和你没关系!”
说着,又轻声道,“寻个良人,当个好大夫,平平安安的,就是尽孝心了!”
宫若梅抿抿嘴,沉默良久,猛地抬起头,凝势宫宝森,执拗又倔强:“那我便不嫁人,这一生都是宫家人!”
“胡闹!”
宫宝森拍案而起,怒容满面,“我还没死,宫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做!”
宫若梅丝毫不退,梗着脖子,硬气十足,反问道:“那就让一个外人去冒险吗?”
听到这话,原本怒气冲冲的宫宝森,好似泄了气,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看宫若梅,又看看王良瑜,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出于什么目的,宫宝森想要让王良瑜做的事,是要豁出性命、九死一生的,这个险让一个外人去冒,始终是说不过去的。 王良瑜有些尴尬,将宫若梅摁了回去,轻笑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劝慰了一句:“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呢!”
说着,扭头看向宫若梅,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抢先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早就坐不住了,就算宫老先生不说,我也要去做的。”
“你会死的!”
宫若梅瞪眼看着王良瑜,怒声道。 “我是你师父!”
王良瑜淡淡地回了一句,旋即道,“小鬼子想要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宫若梅哼了一声,不接茬,转而道,语带讥讽:“你就是一学武的,拿什么杀小鬼子?像中马城那样吗?”
说实话,习武之人搞暗杀确实有便利,可在这个枪炮横行的年代,个人武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民国第一杀手王亚樵,可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暗杀都是用枪用炸药的。 王良瑜知道宫若梅的意思,耸耸肩,淡定地说道:“杀小鬼子,不一定非用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