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奈之举,王良瑜做不了事,只能让别人帮着做。 说话的功夫,三人前后来到南泥沽。 这里原是乡下田野地,本已日渐凋敝,可随着津门发展愈来愈盛,津门装不下那么多人,这南泥沽便又开始住上人,五湖四海杂七杂八,倒也多了些人气。 穿过一条小石桥,看到一座小院。 只一间房,无遮无拦。一道不足膝盖高的荆棘围出个院子,房前一地木屑。有木匠台子,一个未刷漆的柜子立在防雨的油布棚下。 “你师父就住这?”
宫若梅听薛颠提及过陈识的住址,只是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地方。 耿良辰没搭理宫若梅,径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屋里人似乎听到动静,推门走了出来,是个身材婀娜的女人,神情寡淡清冷。 女人看到耿良辰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看到王良瑜和宫若梅后,微微有些诧异,平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姐,我是来比拳的!”
王良瑜看了眼垂着脑袋的耿良辰,又看向女人,笑着说道。 “洗把脸,我男人回来得要一会!”
女人似是明白过来,指着屋檐下装着清水的盆,丢下一句话,转身又进了屋,将王良瑜三人留在屋外,并没有招待的意思。 宫若梅见状气急,有这么待客的吗?即便他们是恶客,该有的礼数总得有吧! 王良瑜拉住宫若梅,笑呵呵地坐在木匠台边,又看向略微有些拘谨地耿良辰:“耿良辰,要不,我俩再打一场?”
耿良辰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忙不迭拒绝。 这一路上,耿良辰一直在回忆与王良瑜的交手,一招一式复盘下来,他愣是找不到任何应对之法。耿良辰意识到,王良瑜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打自己怕是跟玩一样。 “就是不知道,和师父比,又如何?”
想到这里,耿良辰不由悄悄抬起头,瞄了眼木匠台边的王良瑜,心下暗自嘀咕。 不知坐了多久,女人始终没有出屋,院外终于走进来一个人。 王良瑜扭头看过去,差点笑了出来,那张脸确实挺想老朱的,就是嘴边一圈胡子有些别扭。 陈识看到院里几人脸上异色一闪而逝,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放下手里的工具箱,径直进了屋。 “这两人倒是挺有意思哈!”
宫若梅一脸讶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王良瑜耸耸肩,一脸漫不经心。 片刻后,陈识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两把短刀。 “这就是咏春的八斩刀吧?”
王良瑜站起身,看着陈识,缓缓道。 陈识微微一顿,眼睛微缩,死死盯着王良瑜,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王良瑜。”
王良瑜温和的笑着。 陈识又是一愣,只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却又想不起来,不由蹙起眉头。 倒是跟着陈识走出来的女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捂嘴惊叫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王良瑜,清冷的双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采,有些激动。 陈识转头看向女人。 耿良辰也看向自己的师娘,他还没有想起来王良瑜的身份。 “灭日神箭,那个杀小鬼子的灭日神箭!”
女人几乎是呐喊出来,仿佛拼尽了全身力气,脸上都挣出红晕。 陈识面色骤变,下意识抬起八斩刀,神情戒备地看向王良瑜。 一旁的耿良辰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看看王良瑜,又看看自己的师父,讷讷无言。 “确实有人给我起了这么个诨名,说实话,不太好听。”
王良瑜笑意盈盈,看着警惕的陈识,摆摆手,道,“陈师傅,今日来此呢,就是想和你聊几句,别无它意。”
陈识一顿,侧头看了眼耿良辰,凶厉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杀气。 严格说起来,耿良辰今天的举动,有背师的嫌疑,陈识对其自是不会有好脸色。 “不要怪罪他。”
王良瑜轻咳一身,身上隐隐流露出一股气势,兵家杀势,“我呢,知道陈师傅住在这里,之所以找上他,就是想和你们师徒二人一起,聊聊!”
兵家杀势一出,院中诸人都好似置身无边杀戮场,四周尽是血色,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纵是陈识也是面色泛白,冷汗连连。 王良瑜见好就收,示意宫若梅将被波及,几乎瘫软在地的女人扶起来,然后看向陈识和耿良辰,道了饶:“不好意思,学艺不精,有些控制不住。”
陈识默默收起刀,坐到木匠台边,颤抖着饮了杯茶,这才转头看向王良瑜,问道:“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的扬名计划!”
陈识默然,半晌后,抬起头看向王良瑜,满脸诧异:“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小事,竟惊动到你这样的大人物。”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啊!”
王良瑜笑着摇摇头,自嘲道,“说起来,我现在还是秃子的通缉犯呢!”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翻白眼,有你这么光明正大的通缉犯吗? 陈识也翻了个白眼,表情变得有些滑稽,转瞬又恢复正常。 王良瑜没在乎众人的反应,只是看着陈识,问道:“咏春拳想要在津门扬名,我理解。”
顿了顿,又道,“扬名的方式有很多种,门阀军警哪一个不成,你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样的方式?”
投靠豪门、军阀、警察,大多都能混出个名堂,比如跟随溥仪在东北的霍殿阁,霍家一门在东北可是相当昌盛。 实在没有门路,加入国术馆也是一条路子。 武林扬名,在这个国术昌盛的时代,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当然,前提是有本事! 说完,王良瑜特意瞄了眼站在旁边的耿良辰。 陈识注意到王良瑜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谋划被看破,强装镇定:“津门武林规矩森严,小拳种,别无选择。”
王良瑜略一思索,大概明白过来。 津门武林实在太繁盛了,繁盛到根本容不下外人插足。 历经几十年发展,津门武林早就被几家大武馆把持,势力格局已成,老牌武馆是不会允许新的武馆出头,势必会极力打压新武馆,以防自己的利益受损。 这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武林,各行各业都是这样的情形。 对此,王良瑜无言以对,新旧势力的冲突,是一个永恒的矛盾,不可调和。 “可想过,换个地方扬名?换个方式扬名?”
王良瑜脑筋一转,看着陈识,问道,“我可以介绍你去军中,二十九路军,大刀队,知道吧?”
陈识迟疑片刻,摇摇头:“津门武林是北方武林的缩影,也是华夏武林的标志,在这里扬名,便是在全国扬名。”
顿了顿,陈识轻叹一声,透着几分无奈:“大刀队的事迹,我听过,我敬佩他们,但我不会去做。所有武功,包括咏春拳,都不属于战场!”
“习武二十年,不及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