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妹妹跟他齐头躺着，拿小手不停挠他，他坐起来抱着亲一口说：“你怎么醒那么早，想让我抱你吗？”
妹妹听了果然眉开眼笑地扬手。“懒鬼，还早啊，我和三姐都割了一筐猪草回来了。”
任可欣神出鬼没地出现。她笑得很爽朗，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以前的遭遇。张卫东笑了说：“知道你勤快。”
因为自己家在造房子，他们现在住在村里的社屋，里面的霉味让人不太舒服，但是其他人却无所谓。房子正在打地基，材料已经陆续进场，关月玲有空就去盯着。他们盖房子还引来村里不少闲话，都说关月玲懒，这时代盖房子都管一顿午饭，张卫东嫌麻烦，把午饭算在工钱里。村民都说他们是烧的，花那么多钱给别人，自己一点吃不到，不是傻吗？闲话听多了，关月玲也无所谓了，她明白这是儿子心疼自己，不然每天准备十几个男人的午饭，太麻烦了。吃了早饭走出来，迎面遇见昨天唱戏的那个酒鬼提着个筐往村口走，李萍问他：“张斜子，你干啥去。”
“是弟妹啊，我老婆不是生了吗，奶水不够，我去塘里给她弄几条鲫鱼下奶。”
李萍羡慕地说：“你真有本事，生了三个儿子，我命真不好啊，就一个吊儿子，整天还病恹恹的，一看就像他爹，长大肯定是个肉货，可怎么办哟。”
她居然也有烦恼。“怕啥，他爹还不知道是谁呢。”
张斜子促狭地说。“你这个人真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这样？”
李萍生气了。“嫂子，怪我嘴贱，别生气我走了。”
他又看见了张卫东，估计是心情很好，低下头问他：“小东西，你爹呢？”
张卫东嫌幼稚给他个白眼，他伸手要去弹他的小-鸡-鸡，吓得张卫东慌忙跑到一边。张斜子说：“你跑啥，你不记得了，我才是你亲爹呢。”
“拉倒吧，赶紧去抓鱼给你老婆下奶去吧，就你这样的，还我爹呢。”
“你这小孩一点不好玩，叫爹，爹等会多抓几条鱼，让你娘也多下点奶。”
张斜子的嘴可真够讨厌的。李萍说：咚咚你别理这个神经病，越理他他越来劲。张斜子脾气火爆，年轻的时候经常打架斗殴，生了儿子后，不会赚钱，家里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被他老婆天天骂。每到这时候他就会嬉皮笑脸地说：“孩子妈，你放心，我就是去偷去抢，也不会饿着你们娘几个的。”
他老婆也是个不省事的随口说：“那你就赶紧给我去。”
大人都下地干活了，村里没有几个人，张卫东走到村子前面的塘看张斜子打鱼。走到祝兰芝门口，见她又拿着镜子坐在门口照，见张卫东走过，可能也是心情好，叫住他问：“你怎么在家？你娘那个长腿女人呢？”
“我妈去干活了。”
张卫东老实回答。祝兰芝说：“你来看看二婶是不是瘦了？”
“没瘦，二婶的脸还是像脸盆那么大。”
祝兰芝这才高兴了问他：“老四的女人从城里搬了台电视机，你知道是哪来的吗？”
“我不知道啊。”
张卫东一推六二五。“哼，你还想骗我，村里都说电视机是你给的，就你这个小东西能弄到电视机？”
祝兰芝觉得是老头老太婆给的，这俩老东西啊，太讨厌了。“我哪来的电视机给她。”
胡丽敏搬了台电视机回家，按说是村里的第一台电视机，肯定有很多人想去看的，但是她不到天黑就插门不让人进。为此村里人对她很有意见，赌气也说自己也买去，不过这也只是气话，消费水平根本没到那个层次呢。吃饱都困难。祝兰芝也不觉得能在一个孩子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在意他真的走了，直到张卫东走到门口快看不见了，她才又不放心地问：“真没瘦吗？”
“没有，二婶。”
祝兰芝狐疑地拿着镜子左照右照说：“没有吗？我怎么觉得瘦了呢？”
张斜子划着轮胎在塘里下网，这网还是他借的，不会使，一坨一坨就放下去。真替他的智商着急，张卫东说：“斜子叔，你得把渔网松开，一点点下去才行。”
“我还要你教我......”张斜子不服气地说。他不会划船，轮胎又小，三下两下轮胎一下翻倒。张斜子来不及只要眼睁睁看着轮胎翻倒，张卫东在岸上叫：“斜子叔，你别死啊。”
张斜子从水里露出头来骂他说：“小东西，别咒我，这里怎么能淹到我？”
北洼村的男女从小就在塘里泡，人人会水，这汪小鱼塘淹不死他们。“我是看你太笨了。”
张斜子笑骂说：“你爹都这么惨了，你还笑话我。”
他好容易把轮胎翻过来，自己费力爬上去，然后去拉水里的渔网，惊讶的发现渔网居然网到好几条小鲫鱼。他收了渔网拿着鱼质问张卫东：“你不是我不会用吗？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张卫东翻白眼说：“你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快回去给你老婆下奶吧。”
张斜子得意地说：“还有我不会用的东西。”
他也不管水里的渔网了，划着轮胎上了岸，折了枝岸边的柳枝，把鱼一条条穿起来，拿在张卫东面前炫耀。不是说他脾气火爆吗？怎么是个沙雕？走的时候他还非给了张卫东两条，让他带回去给关月玲下奶。那时候农村的孩子买不起奶粉甚至买不起大米煮米汤，孩子往往要吃奶到四五岁，有夸张的吃到七八岁还在吃奶。张卫东家虽然条件好了点，可关月玲至今还在哺乳期。哭笑不得的拿着鱼回家，关月玲回来了，奇怪的问他：“哪来的鱼？”
“斜子叔给他老婆抓的。”
关月玲说：“他总算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