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付出的真心,终究因为一次不知情所犯下的错误而付诸东流,南宫瑾煜不甘,他一心认为,是苏颖棠宁愿选择相信慕容卿,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而造成的后果。如果当日她告知他她怀孕了,如果当日她能够坦诚一点儿,如果当日……如果当日……一切都只有如果,没有后悔可言……低垂眼眸,南宫瑾煜一杯接着一杯,无声地给自己灌着酒,坐在他身边的赵宜荷以为他是纳了她这个侧妃高兴而喝酒,也跟着笑脸嘻嘻地奉陪,十分贤淑地为他满上一杯又一杯的酒。自始至终,苏颖棠都保持着淡漠的姿态,保持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她也是一杯接着一杯,旁人看了以为只是茶,但只有南宫清橘知道,那是一杯杯的酒,白酒。“三皇嫂,你既然不同意,为何还要答应父皇?”
眼看着苏颖棠又准备给自己灌上一杯,南宫清橘实在是不忍她这么喝下去伤了自己,醉倒在这宴会之上,伸手制止住了她的手,疑惑地问她。南宫清橘明白,苏颖棠的此番举动,多半是因为刚刚南宫瑾煜封了侧妃的事情。可明明这件事情,南宫翎是问过苏颖棠的,既然她不愿意,她会痛,为什么还要这般伤害自己,伤害她的三哥?南宫清橘同样看出了三哥的不情愿,但事情都定下来了又有什么办法。“清橘,你当真以为我的一句话就能不娶了吗?皇上大叔问我,那是尊重我,可即便我不答应,结果都不会变,只会以另一种方式发生而已。”
略有醉态的苏颖棠晃晃悠悠地把脑袋转过来看着南宫清橘说道。朝廷的事苏颖棠不懂多少,从前在苏府的时候,少年痴傻的她不小心听到了苏昊和一些关系颇好的朝堂上的朋友说话,记忆是这么告诉她:赵丞相位高权重,哪怕是皇上也要怕上他几分。既然如此,又听说赵宜荷迷恋南宫瑾煜,想必这次的封妃,也是赵宜荷求了她父亲,赵丞相再去和南宫翎说得吧!南宫翎没办法拒绝又不好开口,更是怕她伤心,只好借着她,顺理成章地把这件事做了。明事理的苏颖棠不想要让疼爱她的南宫翎为难,便答应了封妃的要求,有了她的答应,一切的事情都好办多了。伤到如此地步了,苏颖棠也不在意能继续被伤到何种程度。可若说什么感觉都没有,那都是欺骗人的假话,骄傲的她不愿意在南宫瑾煜面前,尤其是不想在摆着一副趾高气昂的赵宜荷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懦弱来。她苏颖棠可还是以前的那一个苏颖棠,不给敌人长一分的气焰来灭了自己的微风。但……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女人,她作死地爱上了南宫瑾煜,就在昨晚被慕容卿说醒了,苏颖棠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原本应该是好事,她总算是弄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可皇后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忘不掉她死去的孩子,这就是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阻碍,苏颖棠跨不过去,也不愿跨过去……瞒着忍着,尽数积压在了苏颖棠的内心里,她表面平静,却仅仅是苦闷到无处发泄,又不好表现出来罢了。看着自己爱着的人牵着别的女人的手,她的心就像是被人徒手生生撕裂一般,无以复加的疼,让她只能够借酒解痛。当苏颖棠对着南宫清橘说完了那一番话后,伸出拿着酒壶的手把她拉着自己手腕的手给推开,又满上了一杯,一饮而尽。“哎呀!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听不懂的南宫清橘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苏颖棠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就又眼看着苏颖棠灌了自己一杯,实在不忍直视,没办法再忍下去的南宫清橘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壶和酒杯,低声在她耳边呵斥了她一句。“醉?呵呵,醉了好,醉了好。”
摇头晃脑的,苏颖棠用手撑着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轻轻地眨巴着,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见状,南宫清橘放下手中的酒壶酒杯,扶着她就起身来,还是带她离开这儿,免得一会儿醉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清橘,你带她去哪儿?”
当南宫清橘准备带着苏颖棠潜逃的时候,不慎惊扰到了南宫瑾煜,让他给发现了。“额……那个,三哥啊!三皇嫂说呢,有些话要和我谈,我们女生之间的事情呢,你一个大男人就别掺和了,我一会儿就给您把三皇嫂送回来,就这样啊!”
害怕南宫瑾煜发现异常,南宫清橘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底好似抹油了一般,带着苏颖棠就迅速溜了出去。“王爷,让臣妾喂你吃点儿东西吧!”
身边的赵宜荷看到南宫瑾煜眼睛放在苏颖棠离开的方向许久许久,心里生出了些妒忌来,谄媚地夹起一块糕点递到了南宫瑾煜的面前引起他的注意。果然不负她的所望,南宫瑾煜慢慢地视线放在了嘴边的那块糕点上,只不过并没有吃下去,而是让她放到自己跟前的盘子上,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下肚,令赵宜荷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一时间略显尴尬。但她还是照着南宫瑾煜所说的,把糕点放在了盘子上,继续充当一个贤惠淑德的侧妃的角色。初初扶起苏颖棠的时候,她身子单薄,南宫清橘觉得带着她离开宴会大殿不算吃力,步子走得那叫一个轻巧快速。然而,等到走出门外,完全醉倒,眼睛紧闭的苏颖棠,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加上刚才那么匆忙一跑,南宫清橘怎么说也是个公主,还是个柔软的小女子,实在是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往前走了几步,南宫清橘差点儿因为脚步不稳而摔倒,好在马步扎得稳才幸免于一难。又怕自己脚步漂浮,晃晃悠悠地会把苏颖棠给摔伤了,堂堂的一个公主,架着一个王妃,就这么在御花园的小道上扎着一个极其难看的马步在风中伫立,咬牙坚持着,实在是难为了南宫清橘这样一个小女孩的单薄瘦小的身子。“公主怎么都不喊喊救命啊?”
一把悦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南宫清橘就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力量瞬间消失了,她也不难受了,松了松肩膀,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却始终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都忘记了是何人把担在自己身上的苏颖棠给“掳”了。“公主你还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
正当南宫清橘欢呼雀跃的时候,刚刚的那一把声音又响了起来,总算是把南宫清橘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猛然转身抬头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了她的面前,他的怀抱里是醉意熏熏苏颖棠,面色绯红,安静地躺在了他结实的胸膛里,一言不发,看起来真的是失去了意识了。“哎!你不是三哥的好兄弟,新晋的吏部尚书吗?就那个……那个……”南宫清橘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慕容卿,但是图像记忆还不错的她的确是认住了他的模样,却悲催地记不住他的名字。“那个”了半天,南宫清橘连一个姓氏都憋不出来,最后只好放弃,站直身子在他的面前,垂头丧气地举高白旗子,自动自觉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那个……抱歉啊!我没记住你叫什么,嘿嘿……”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南宫清橘非常抱歉地看着眼前戴着冰冷冷的银面具的慕容卿。闻言,始料未及的慕容卿几乎是“噗嗤”一声,毫无防备地笑出来,真没想到,堂堂南宫瑾煜的妹妹,竟然是这般有趣的一个人。不过他也欣赏她的这一份诚实,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不加掩饰,也不会去伪装,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而说一些大话出来。“哎?你笑什么啊?”
看着忽而捧腹大笑的慕容卿,南宫清橘更加不解,她的话有那么好笑吗?感觉自己被当做了笑柄一样,南宫清橘顿时就不乐意,不高兴了,撅起嘴巴翘起手,不满地看着还在她面前笑的慕容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慕容卿抽空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不高兴了,咳嗽了几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后,再次看向拧着眉头嘟着嘴的南宫清橘。“公主别误会,小的只是因为公主的率真而感到惊讶而已。”
慕容卿看到她这张孩子气的脸还想再笑,可又怕伤了南宫清橘的自尊心,引起她更大的不满,艰难地忍了下来。“那你是什么意思?都不告诉我你叫什么!”
南宫清橘倒没有要怪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人奇怪至极,彼时苏颖棠又在他的手上,她要好好观察敌方,再找机会把她的三皇嫂给夺回来。这般想着,南宫清橘也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双眼灼灼地盯着沉睡中的苏颖棠,几乎什么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慕容卿想看不出来都难。“公主,在下慕容卿,不是什么坏人。你方才也说了在下是你三哥的兄弟,对于你这三皇嫂,我是不会有什么坏念头的。”
慕容卿好似有读心术一般地解释道。闻言,南宫清橘大惊失色,不可思议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慕容卿,惊讶地问道:“你难道会传说中的读心术!”
尔后身子轻盈地跳了起来往后闪躲,与慕容卿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双手摆出一个交叉姿势来放在了胸前,挡在了慕容卿的前边,唯恐他会对自己下手一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慕容卿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又是一声划破天际的捧腹大笑。有趣,这个公主实在是有趣!慕容卿原本还以为这南宫家的人都是一个个和南宫瑾煜,南宫皓轩这般古板的,谁知道,还藏着这么一个活宝,他总算是见识到了。“你别过来啊!我是不会给你窥探我的内心的!”
面对他的大笑,南宫清橘防备地看着他,时常察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怕他多进了一分,心里的秘密全都让他给瞧见了。“公主,不是在下会读心术,而是公主你把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在下,并非有心看出来的……”言下之意,说的是南宫清橘自己不懂得伪装,把自己给暴露了。但慕容卿却莫名地喜欢南宫清橘的这一份真。“啊……啊?是啊?”
听完,南宫清橘歪着脑袋,不大利索地回答道。“那个,抱歉啊!我不习惯说谎,知道你是三哥的人,跟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啊哈哈哈!”
深知自己出了一个大大的糗,南宫清橘尴尬地笑了笑,非常生硬地就结束了这个话题了。从两人见面开始,南宫清橘就一直没有公主的架子,不会拿“本公主”或者“本宫”自称,反而一口一个“我”字,给人真实亲近的感觉,着实和这宫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她纯真得就像是一棵高高在上的雪莲,和这里格格不入,明明和苏颖棠年级相仿,却天真得犹如孩子,如同没有烦恼一般,总是开开心心的。让慕容卿,也逐渐地羡慕了起来。“那个,慕容哥哥,你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吗?”
一场闹剧结束,得知了慕容卿名字的南宫清橘,还在想着怎么称呼好,看他年级和自己三哥差不多,觉得叫哥哥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