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都没有见到陆时铭,沈音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早在陶婉琼死的那天,他就亲口告诉过自己,说是处理完了警局那边的事情就会很快回来。然而这都过去整整一周了,别说是陆时铭,就连聂恒都极少出现在医院里,让人不由地怀疑这个男人究竟是在搞什么鬼。当然,最令沈音感到不解的还是苏鹿。比起她这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性子,苏鹿显然要淡定多了,无论陆时铭来与不来,有消息或是没消息,她的日子还是照常地过,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受外界的影响。“鹿鹿。”
沈音憋了几天,最终还是没憋住劲,旁敲侧击地朝她问道,“陆时铭这几天,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啊?”
苏鹿翻着书页的手指倏地一顿。她从没跟沈音提起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来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二来也是怕了沈音那个小暴脾气,担心她知道以后,会忍不住去找陆时铭说理。结果这倒让她误解了自己如今跟陆时铭的状态。“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苏鹿想了想,还是这样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句,暂时不想让沈音看出他们之间的异常来。“我能找他有什么事啊?”
沈音反手指了指自己,笑道,“这不是陆时铭一个礼拜没出现了,我怕我干儿子想爸爸,替他表达表达意愿嘛!”
明明她说着温馨无比的话,苏鹿却觉得高兴不起来,伸手捋了捋耳廓的发丝以掩饰慌张。“可、可能是这段时间有事情在忙吧!”
苏鹿又胡乱搬出了一个借口。沈音却不信,“他最应该忙的,不就是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吗?要我说啊,他是不是趁着你生产之前,偷偷摸摸地准备惊喜去了?什么用你名字命名的珠宝品牌啊,用你们小孩儿名字命名的游乐场之类,再不然,就是那种全球直播的世纪婚礼,反正你们上次的婚礼不是也没办成吗?”
“打住——”苏鹿原本还不想干扰沈音的幻想,见她越说越离谱,这才出声制止道,“陆时铭没你想的那么浪漫,也没你想的那么无聊,该来的时候他自然会过来的,你还是安安心心看你的杂志就好了!”
沈音这段时间一直都留在医院里陪她,闲得无聊,也就给自己订了几期花边杂志,美其名曰“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最新一期的杂志大清早就送来了。苏鹿随手拿过,正要使劲往沈音怀里塞去,视线却意外扫到封面页上那个她并不陌生的男人,动作随即顿了下来。“怎么了?”
沈音原本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见苏鹿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反倒好奇起杂志上的内容来,顺着她的视线也望了过去。“没、没什么。”
苏鹿连忙将杂志翻了个页,“那个……我都快要饿扁了,庄医生的早饭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不如你下去看看他吧!”
她转移话题的痕迹太过明显,沈音虽然心有疑惑,却也配合地点了点头。苏鹿见她转身出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结果沈音突然折返回来,趁她不注意的片刻就从她手里夺过了杂志。“音音!”
苏鹿还想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封页上硕大的【金融界巨鳄陆时铭酒店夜会才女设计师黎安岚】标题内容已经清晰入了沈音的眼。“陆、陆时铭怎么会,怎么会……”沈音惊愕地指着杂志上的内容,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上面岂止是有引人遐想的暧昧标题?还有陆时铭跟黎安岚这两个当事人相拥进入酒店的照片,即便拍摄的角度并不清楚,以他们几个的熟络程度,也足够确定无疑。沈音的震惊程度简直如遭雷劈!陆时铭是知道黎安岚对苏鹿做过多少恶毒事情的,他怎么会愿意跟她混到一块儿去呢?沈音下意识地看向苏鹿,就见苏鹿的脸色虽然沉凝,却没任何惊讶的表情,她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鹿鹿,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
沈音几乎是肯定道。尽管在许多事情上,她都显得有些神经大条,但也不至于后知后觉到了这个地步。苏鹿先是对陆时铭的去向含糊其辞,再是遮遮掩掩地不想让她看到这本杂志上的内容,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比你知道得早不了两天,所以别急着骂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而已。”
苏鹿自知瞒不过了,也就只能一五一十地将那天发生在半山别墅的事情告诉了沈音。结果沈音越发暴躁起来,“那你就任由那个女人这样登堂入室吗?鹿鹿,你才是陆时铭名正言顺的妻子,才是半山别墅的女主人,凭什么便宜了黎安岚,还要再受这样的窝囊气啊!”
“不是的,音音……”苏鹿原本想说,她压根就不想跟黎安岚争抢什么,她们之间的所谓“胜负”也全看陆时铭的一个态度。岂料沈音越想越气,还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陆时铭!就算他真的移情别恋了黎安岚,连你肚子里的孩子他都不在乎了吗?我必须给他好好洗洗脑去!”
苏鹿最担心的结果就是这样,起身想要去拦,可她如今毕竟是怀了身孕,行动不便,还没碰到沈音她就已经走到了门口。好在这个时候,下楼去买早餐的庄若钧正好回来,苏鹿连忙喊他,“庄医生,拦住音音,她要去找陆时铭的麻烦!”
“哦?找时铭的麻烦?”
庄若钧一边挑眉反问,一边慢条斯理地将双手撑在了两侧的门沿上,兴致不错地问沈音,“时铭怎么你了,你这么气冲冲地要找他麻烦?”
他虽然是属于干净斯文的那个类型,不过身高腿长的,双手一旦撑住了门沿,也就等同于彻底封死了门口的出路。沈音气得简直要抓狂,无奈出又出不去,她只能折返回到病房,将那本印有陆时铭跟黎安岚幽会内容的杂志扔给了庄若钧。“你自己看吧!看看你的好哥儿们都做了些什么龌龊事!”
庄若钧手里还拎着早餐,见沈音说得如此煞有介事,也就放了放手里的东西拿过杂志,结果只一眼,他的脸色也瞬间变了。“苏鹿,这……”他先是询问的眼神投向苏鹿,见苏鹿抿着唇瓣点了点头,他才蹙眉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是想要替时铭说话,只是以我对他认识多年的了解来看,他不像是个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们有眼睛,还不会自己看吗?”
沈音忍不住反驳道,“你好好看看这张照片,那可是陆时铭主动伸手去搂黎安岚的,别的不说,光是这一点,你就没办法替他彻底洗白了吧?还有这一个礼拜,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医院,苏鹿回家的时候反倒是撞见黎安岚在他们的卧室洗澡,那这些呢?这些你又打算怎么替陆时铭解释?”
沈音向来有一说一,不偏帮任何人,庄若钧平时极喜欢她这个脾气,到了此刻也不免觉得头疼。只能先挑重点安抚苏鹿,道,“苏鹿,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时铭对黎安岚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要不然的话,他不会等到现在,跟你结了婚也有了孩子之后,才选择跟黎安岚在一起,至于照片的事情,暂时我确实是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我总觉得,时铭并不是想要放弃你们的感情,他这样做,或许是有他自己无法言说的理由呢……”庄若钧的话只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电视屏幕上突然闪过的一则新闻,让他彻底改变了自己原先的看法。不大不小的屏幕上,呈现出的是本地殡仪馆的画面,有年轻的记者在不断播报着一串名字。那是一些案件终结却无人认尸的死者名单,因为占用了太多殡仪馆的公共资源,不得不在电视上刊登身份信息以寻求家属认领。至于那些长期无人认领的尸体,馆方宣布将在一周以后进行集中的火化跟销毁。庄若钧身为医生,当然知道这是政府方面一直以来的惯例,并不需要特别在新闻上播报。可偏偏,在那一长串的名字里,恰巧出现了一个他们都不陌生的人——陶婉琼。他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出了陆时铭的意图,怔怔而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鹿。苏鹿却笑笑,“他准备开始了,不是吗?”
因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找程锦希报仇,所以特地用这样的一则新闻来给他下套。而程锦希呢?哪怕他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不可能拿自己母亲的遗体来冒险,必然会抱着誓死的决心跟陆时铭拼命到底。至于他们的感情,大概也就注定要沦为牺牲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