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缓慢而连续地响起。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因为房间过于空旷,在回音的加成下,显得格外突兀。云曦感觉自己像沉在茫茫海底一样,昏昏沉沉,浑身无力;脑子里沉闷闷地,像是装着一团浆糊。朦朦胧胧间,云曦听到了这有节奏的声音,她的思想开始有了一点清明,追随着这一丝打破脑中浆糊的信号,她感觉自己正渐渐地从意识的深海里向上浮。“嗯......”终于挣脱了思想上的束缚,云曦闷哼一声,挣扎着醒来。眼前一片昏暗,光线十分微弱,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却也不是一片纯然的黑暗。屋子是有窗户的,从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中,大致能看出来,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到晚上了。身下是冰凉的水泥地面,云曦的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已经被冰得有些发木了,她艰难地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了起来。双手被捆在背后,手腕上感觉缠了一圈又紧又硬的东西;云曦扭动着身子向下看,将脚向上扬起一段,她才看清脚腕上缠着的那一圈有点反光的东西原来是胶带。这种被捆住丢在地面上的感觉让云曦很不舒服。又是这样!这让她联想到了当初被顾云依和方起那两人弄晕捆起来烧死在车里的经历。云曦身体止不住本能地微微发抖,心底一阵厌恶,继而蔓延上来的,是无边的恐慌。深呼吸了几口缓和一下心神,一股潮湿而陈腐的气息顺着鼻腔进入喉咙。被刺激得咳嗽了两声,她甩甩头,打起精神环顾了一圈。借着微弱的光线,云曦大致了解了一下自己身处的地方的状况。屋子的面积不是很大,但里面除了几根从墙角穿进来又从房梁穿出去的管子,和墙角几张椅子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而那之前听到的接连不断的水滴声,就是从漏了的管子里滴下来,落在地面上的水洼里留下的声音。不能坐以待毙!云曦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变成平躺的姿势,腰部发力坐了起来。稳住了身体,云曦弯曲膝盖,将小腿收拢到身下,变成跪坐的姿势。她挺腰向后弯曲身体,试图用指甲去抠脚腕上的胶带。然而尝试了一段时间后,云曦终于放弃了这种尝试,身上一松力,软倒在地上。一方面,这个姿势实在太消耗力气了,云曦的腰已经有些发酸了;另一方面,绑架她的人并没有直接把胶带当成绳子用,而是一圈又一圈直接缠住了她——云曦找不到胶带最上面一层的头在哪里!这还真是件悲伤的事情。往常找不到胶带头时还可以用指甲沿着胶带刮一圈,多刮几下总能找到,然而现在,条件却是不允许。云曦茫然了一瞬。歇过气来,云曦听着水滴下来的滴答声,突然来了个主意。她以臀和脚跟为着力点,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杵着地面保持身体平衡,一点一点地向地上积的那一潭水挪动。真不愧是快递车,就连绑人都像打包货物一样用的胶带。云曦苦中作乐地自嘲了一下,随即涌上一点点庆幸。屋子里没有半点尖锐锋利的物品,若是用的绳子,云曦自己肯定是毫无办法。但他们用的胶带,恰好还有一潭水,胶带如果泡了水......云曦虽然不确定这样是否可行,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试一试。好不容易挪到了水潭边,云曦扭着身体,将脚腕覆在水面上。不知道这个房子当初是怎么修建的,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水管滴水的位置下面正好凹进去一块。小水潭深度只有浅浅的两三厘米,云曦干脆将腿伸直,脚腕直接按进水潭里,水浅浅地没过表面那层胶带的一小部分。裤脚和鞋口都被水浸湿了,北方深秋本就寒冷,湿淋淋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又带走了一部分温度。云曦忍着从脚腕冒上来的凉意,咬着牙泡了一会儿,渐渐翻身,将脚腕一圈的胶带都泡了一遍。水顺着衣服的布料蔓延,等到云曦觉得胶带已经浸湿得差不多时,她半个小腿的裤脚都湿透了,而地面上那潭水也被吸得只剩浅浅一摊水痕。云曦打了个哆嗦,重新摆出之前那个撕胶带的姿势。幸运的是,这个看似不太靠谱的举动居然真的起了点成效。胶带接口处由于沾了水,反上来几丝胶,顺着那黏黏的手感云曦努力半天,终于成功地将脚腕上的胶带撕了下来。解放了双脚,行动力便有了极大的提升。云曦如法炮制,就着剩下那点水将手腕的胶带简单泡了泡,起身走到墙上立着的水管前,背过身用固定水管的金属片刮着胶带。她也只能采取这种笨方法。其实云曦的胳膊很修长,握着双手背在身后时完全可以将胳膊从臀下绕一圈转移到身前,将胶带咬开。但绑匪并没有将她采取手腕对扣的方式绑起来,而是双腕交叉绑成了一个十字型,而且胶带缠的位置比较靠上。云曦在尝试了一阵转移双臂位置后不得不认命地去蹭胶带。尝试了一圈,云曦终于蹭到了正确的位置,胶带的头被刮起了一点点。在她的手腕已经被蹭红了,即将磨破皮时,云曦才顺利挣脱手腕上胶带的束缚。重获行动上的自由后,云曦揉着手腕来到门前,轻轻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门是铁质大门,看样子应该很厚重,但门缝很大,并不隔音。仔细听了一听,云曦并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大概外面是真的没人。云曦试探着转了转门把手,果不其然,门被上了锁,纹丝不动。试探着推拉了几下门,云曦失落地松开门把手,跑向另一侧窗户的方向。窗户上并没有玻璃,但上面镶嵌了一排粗而密的铁栏杆。而且说是窗户,但其实也只是个通风口,非常狭小,就算没有铁栏杆,云曦也很难顺着爬出去。就在云曦站在窗户前思考对策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男人说话的声音——“走,看看咱这次的货醒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