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做?”
荀羡被问的顿时愣住。 荀羡在庾王之争中并不属于任何一派。他出身的颍川荀氏虽然是在两汉时期就声名鹊起的老牌士族,但到了他这一代,早已失去了祖上的荣光。 现在凭借着自身的才能,成为了皇室帝婿,荀羡受到了皇帝格外的看重。 可即便如此,在位低言轻的荀羡看来,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当上这个要职啊。 陶旭上前一步,严肃的低声道:“会稽王不自量力。以他皇叔的宗室身份出任左军,必然会引起各家的共同抵制。难道你忘了当初南顿王是怎么死的了嘛?”
“恰恰是你,位低言轻,又素来与世无争。又在前线历练过,而且你素来为太尉所重。以你出任左军,在郗迈麾下直接听命,一定能得到太尉的全力支持!”
荀羡一时间脑子有些乱。刚才出门的时候说好的还是配合会稽王,怎么临了变成自己了呢? 要说私欲,每个人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一些。荀羡虽然屡为皇帝所重,但他心中也有一个出人头地再振家族的野心。陶旭要做的,就是唤醒这个野心。 今天荀羡拉着他偷偷来见皇帝,其实陶旭是有心理准备的。当日在庱亭,皇帝就迫不及待的想拉拢他,看来朝中除了庾、王二家之外,另有第三股势力。 这皇帝虽然年轻,野心却是不小。他和他父亲晋明帝有些类似,可偏偏生不逢时,打小就被两位权臣所掣肘。 陶旭对于这种招揽自然是十分欢迎的。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东晋帝室一向弱势,又是迁播到江左的流寓天子,没什么根基,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反而借着皇帝的名头对门阀大族们下手,皇帝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所以刚才皇帝一露出招揽之意,陶旭也就十分痛快的答应入伙了。 陶旭唯一的顾虑就是皇帝所招揽的心腹除了清谈名士就是几个心腹小臣,在外朝根本没什么影响力不说,能力也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在做的八名大臣除开自己和荀羡外,也就只有会稽王司马昱有点脑子能帮的上忙。其余的人不是拿不了主意,就是要帮倒忙的节奏。陶旭最是担心遇到猪队友撇不清关系。 “我们边走边说吧!”
陶旭看看左右,虽然四下里没人,但毕竟这还是皇帝的地盘。说服荀羡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办成的,他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便拉着荀羡牵上了来时的马车。 不过这一次,两人却没有坐车,而是边走边谈。 “你是要回马粪巷吗?”
陶旭问道。 这一趟出差,荀羡离家也有足足数月之久了。离开时还是初夏,现在却是深秋了。上一次虽然秘密回京觐见王导,但谈完之后又急着赶回京口,连家门都没经过。 “呵,不用了。”
荀羡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言不由衷,“我还是回石头城吧。”
陶旭却笑了,“当年诸葛武侯曾言建康是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令则此言一出,似乎家中也有猛虎一只啊。”
荀羡听了更是连连摇头苦笑,这驸马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人言皇帝女儿不愁嫁,嫁的大都是当朝的青年俊彦。若是夫妻双方年龄、相貌、才学、脾性都还相当,那还能过得不错。相反,那家里能太平才怪! 荀羡除了是在为皇帝办事奔波之外,想避开家中的母老虎,也是原因之一。 “也罢。这些日子你先替我把军中的事管一管罢。”
“少来!”
荀羡白眼一翻,“我可不替你当这冤大头!”
能躺平,谁又愿意工作呢?当个空头校尉虽然没有那么威风,但能天天在房间里躺平睡觉,也是莫大的福气了。 陶旭又是一笑。 看来荀羡现在还没有特别大的动力,那么游说也就先缓一缓,反正前几步还需要一段时间。 “既如此,那你先走吧。我自己走回东篱巷便是!”
荀羡把马鞭交给了陶旭,“算了吧。人言衣锦还乡。堂堂驸马,又是朝廷的屯骑校尉,怎么能自己不行呢?还是我走吧,反正回石头城,走的都是水路。这马车我也用不上!”
“也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和荀羡没什么可客气的,陶旭不再推辞,上车一抖马鞭,扬长而去。 *** 回到东篱巷的陶弘府邸,夜已经深了,早就过了晚饭的饭点。 陶旭“吁”的一声,勒住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大门口。却见公府门口的灯笼一片漆黑。 堂堂长沙郡公的府邸门前竟然连只灯笼都挂不起了吗? 下了车,陶旭敲响了公府的大门。 “开门啊!是我回来了!”
无人答应。 陶旭又敲了数下,还是没人答应。 无奈之下,陶旭又到隔壁住着骊姬和刘建妻子的府邸敲响了大门。 “骊儿!刘大嫂!我回来啦!”
又是无人应答。 “这陶猛,催着我回来,我回来了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陶旭无奈,只能把马车拴在门口的木柱上,亲自爬上墙头,翻了进去。 “说了多少次了,墙头可以糊一些碎瓷片防着贼人爬进来,也没人管!”
虽然轻轻松松就翻进了府里,但陶旭还是不甘心的喃喃自语道。 进了府邸,陶旭发现一股非常诡异的气息。 整座陶府冷冷清清,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往日洒扫门庭的仆人侍女都不见了踪影。 “该不会是遭了贼吧?”
陶旭开始有些胡思乱想了。 他手执配剑,放轻了脚步,一个一个房间的搜找,最后走到了陶弘平时修炼的丹房外。 陶旭走到了丹房门口,只闻得房内一股说不出口的怪异香气。 和当初在地下室里支道林的异香不同。这股香气闻起来浑身肌肉舒坦,舒服的当场就想躺倒,就连手中的佩剑都快握不稳了。 陶旭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口。只见离房间越近,这股异香就越浓。 越走近房间,一股低沉的呢喃之声也就越清晰。似乎是有人在念什么经文。 兄长一向喜欢这种玄玄道道的玩意,估计没钱炼丹之后,又开始搞起什么新名堂了。 陶旭悄悄地蹑着脚步潜入了房间,其中的场景却是让他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