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城外还有虏军，庾翼大概能确定对方看见了自己，此时也只有利用城墙优势，就地组织防御了。 *** 石城内城 在内城矮山的内部，一座利用山洞挖出来的暗室内灯火通明。几名医官正在流水线作业，帮那些不断哀嚎的伤兵们包扎伤口，敷设金疮药。 一个满面血污的年轻军官无力的瘫坐在地下，表情麻木的看着医官们救治伤者。 “伤兵们都处理完了吗？”
一个颇有威严的老者声音从室外响起，所有还能动弹的士兵都纷纷起立，除了那个年轻军官。 老者身上的甲胄满是血迹，他一手夹着铁胄，头上的白发几乎都快被染红了。 “参见府君！”
士兵们纷纷向老者见礼，正是竟陵太守李阳。 在一群起立的士兵中间，那瘫坐在地下的年轻人十分惹眼。李阳皱了皱眉，并没有直接说他，而是和士兵们交谈了一阵，安抚了那些伤兵后才走到年轻人面前。 “李翰！”
李阳皱起眉头喊道。 李翰抬起头，眼眸中满是恐惧，“阿父，城破了！守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
李阳气不打一出来，他抡圆了臂膀，一个耳光抽在儿子的脸上，大声呵斥道：“还有内城可守！城哪里就破了！”
“可是没有人来救我们了！”
李翰激动的言道，“我们守到了现在，援兵在哪里？”
人人都知道李翰说得是事实，可人人都不敢反驳他。 李阳缓缓扫视一圈，见众将士都低下了头，他知道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要不是赵军突然撤退，这内城只怕也守不住。 可不管怎么说，赵军总是退了，最起码还有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明日还可以再战。 可李翰却不这么想。 “阿父，如今虏军退去，我军正好连夜突围啊！”
李翰劝道，“今夜夜色这么深，正是我军突围的大好时机，只要不惊动虏军...” 他话还没说完，李阳又一个耳光，把他的另半张脸也抽肿了。 “谁要突围？”
李阳不动声色的按住了自己腰间的佩刀，“谁要突围现在就可以走！老夫绝不阻拦！”
没人敢动。 “可老夫事前言明！”
李阳边扫视着众人边说道，“先不说抛下伤兵战友是不是懦夫，就说城外这上万虏军已经把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纵使你们侥幸爬上了外城城墙，纵使外城城墙没有虏军把守，纵使你们逃到了城外。你们就能逃得出城外虏军的营寨和土墙吗？”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都息了突围的打算。 战到现在，晋军已经杀伤了赵军不止千人。投降，更是早已排除的选项，只有血战到底，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眼看着将士们脸上的战意重新浮现，李阳这才松了口气。 “以后再敢言走者，定斩不饶！”
他冷哼一声，走出了暗室。 内城的山洞里现在已经住满了前来避难的石城百姓。石城虽然人口不多，但也有两三百户人家，如今和五百多晋军士兵挤在一处，内城也变得十分拥挤了。 李阳缓缓走到山洞口，见今夜的夜色如此深沉，心中稍稍放心。 “你过来！”
他见身边只有一个亲信，便招手让他过来，“倘若明日城破，你便把城中百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府君，这是为何？”
那亲信惊道。 “虏军若胜，他们必定被掳掠至中原，为虏军下一次南征准备。”
李阳叹道，“虏军若败，他们也必定....哎！”
“府君何必如此悲观！”
那亲信言道，“日落前府君在洞中视察，可属下却在城头望见外城城南悄悄爬上来一支兵...” “如此重要的情报，你为何不早说？”
李阳遽然变色。 “这个...属下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们的旗号似乎是王师旗号！”
那亲信也生怕挨耳光，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李阳一听是自己人，心中疑团更是窦生。既然是自己人，那为什么不进城一探呢？ 就在晋军诸将纷纷自我怀疑之际。石城东北处的密林里，赵军士兵们却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 石闵眼看着太阳即将下山，今夜的夜色又不适宜赶夜路，他心生一计，让李农带着步兵和伤兵们全部躲进了东北方的密林里，自己则带着骑兵先行出发。 李农无奈，谁让石闵掌握着核心骑兵呢？他只能窝囊的带着三千多名赵军步兵躲进了密林。在太阳落山前，他亲眼看到了龙骧军的到来。 “是晋人！”
张良惊呼道。 李农连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示意悄声。 为了保持安静，赵军全体士兵嘴里都含着一块麻布，就连水米都不敢进。 “将军，这么好的机会，要不要夜袭？”
张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 “怎么说？”
李农反问道。 这三千多赵军士兵里一小半都是伤残人士，剩下的也精神萎靡，只有两个屯队才是没有经过战斗的生力军。要想夜袭，只怕兵力不足。 张良指了指头顶，示意夜色就是己方最好的掩护。 “你没见那些晋人是作战队形吗？”
李农低声呵斥道，“而且黑灯瞎火的，你又怎么打？难不成自己打自己吗？”
张良无奈，他只能说实话，“将军也不想一想，如果不乘着这夜色。明天天一亮，晋人一旦发现我们，我们还走的了吗？”
石闵是带着骑兵跑了，李农带的可都是老弱病残。以赵军一路上对荆州百姓的暴行来看，晋人绝不会轻易饶恕自己的。 李农想想也是，如果凭着夜幕拼一把，万一把晋军给拼退了，城中那三五百号晋军残兵败将还不一定能守住内城。如果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决定拼一把！ 恰好此时晚风也吹走了天上乌云，昏暗的月光虽不似半个月前那么明亮，但总算能看到十丈远了。 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李农刚要准备下令，张良又按住了他。 “将军！某有一计，可以浑水摸鱼，以最小的代价击退晋人！”
张良估计是张子房转世，转眼间他又想出了一个主意，等他说完，李农又惊又喜，连声夸赞他会动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