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劣地笑笑,取出一颗碎银子伸到青姿面前道:“你想要吗?”
那时的青姿只会乞讨,在对方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只以为对方这是要施舍与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有钱人,虽然呆愣,倒也喜滋滋地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那姑娘恶劣一笑,就等着她的手摸到那块碎银子,也就在此时,她面色倏地一变,既惊恐又厌恶地吼叫道:“啊!你这个讨厌的臭乞丐,竟然敢抢本小姐的钱,你给我松开!来人啊,快来人啊!”
青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给惊呆了,难道这个富贵漂亮的小姐姐不是来施舍自己的吗?还是说自己哪里惹到她不高兴了? 还不待她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几名小厮以及一个满脸横肉的妇婆子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小姐,怎么回事?”
那妇婆子恭敬地问小姑娘。 那小姑娘气呼呼又十分傲慢地伸手指向青姿,颐气指使地告状:“就是这个下贱的乞丐,竟然敢抢本小姐的银子,你们给我好好地教训她!”
闻言,妇婆子立马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看着青姿,走上前来直接给了她一大耳光。 六岁的青姿本来就骨瘦嶙峋,被这粗暴的一耳光直接扇出去几米开外,整个脑袋都一片嗡鸣,半边脸更是疼的发麻,瞬间肿了起来。 青姿面上闪过一丝胆怯,见那妇婆子继续朝着自己走过来,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你个小贱驴蹄子,敢冒犯我家小姐,当真是不想活了!”
妇婆子不屑地看着青姿,顺便朝着她吐了一口口水,而后蹲下身子将方才青姿掉在地上的碗里的铜钱一把给全部抓走。 见自己辛苦一天跑了整条街才讨来的几枚铜钱就这么被那妇婆子掏走,青姿忙又挣扎着爬了过来死死抓住她的衣摆:“那是我的钱,你不准拿走!”
“小贱驴蹄子,这是你该赔我们的,你给我放手!”
妇婆子满脸扭曲的横肉一抖一抖地,瞪着青姿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不要,求求你,我一天都没吃饭了,这是我用来买馒头的钱,我没有抢你们的钱,不要把它们夺走!”
青姿肿着一张脸,两只大眼睛里含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里带着乞求。 妇婆子不耐烦,一脚将她踹开,骂道:“小贱人,给我起开!没钱你就给我饿着,谁让你好死不死竟敢得罪我家小姐!”
说完她扭头看向两个仆人吩咐道:“这小乞丐好生不懂规矩,你们俩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于是那一天便成了她乞讨的最后一天,也给她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那是第一次她认知到人世间的恶意。 两名小厮也没有手下留情,对她一阵拳打脚踢,阵阵剧痛在身体上的每个角落都能感受得到。 她撑着仅剩的一点点意识自己爬到了城外的破庙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自己用稻草将自己埋了起来。 这样若是死了,至少也不是曝尸荒野。 在陷入昏迷前,她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若是死了,就不会受冷挨饿,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吧! 看着那些破碎镜面上的画面,青姿拧起了眉头,回忆是一回事,可真切的用眼睛重新看一遍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得不说,这些令人很不愉快的往事确实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阴暗面。 至此她也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想要自己在镜中迷失自己,令自己心中产生戾气,而他们又坚信自己就是鬼族,心中的戾气一出,就能将掩藏在身体中的鬼气给引诱出来。 青姿又再次庆幸自己体内的那半颗妖元消散,现在的她体内已经一丝鬼气也没有了,即便与师尊亲密,也不会再沾染上他体内的鬼气,否则这一次还真的不好收场。 慢慢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躁意,青姿挥手将那些包围着自己的破碎镜片悉数打碎,而后下一刻便又出现在了昆仑山的叫场上。 在溯洄镜中她带了很久,可是在外面,她也不过只是消失了一瞬而已。 此刻见她出来之后浑身上下并没有一丝异样,便有不少人直接询问水苡仁。 “玄妙宗师,她好像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们也没看出来这溯洄镜有什么反应,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并不是鬼帝后嗣?”
而此刻的水苡仁面色也说不上好看,一张脸阴沉着看着青姿,眉头微拧,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溯洄镜没有照出来她的本来面目。 青姿勾唇:“怎么样?这样的验证结果,水洞主可还满意?”
水苡仁眯着眼睛看着青姿道:“看来小友是真的有恃无恐啊!”
青姿挑眉,不赞同地看着水苡仁道:“水洞主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你这是要赖账吗?说要验证的人是你们,用来验证的法宝也是你们提供的,我可没有染指半分。现在却来这么一句话,莫非水洞主是输不起么?”
水苡仁眼中划过一抹阴沉,突然哈哈大笑道:“怎么会?这溯洄镜既然已经证明了小友的清白,那自然就不会出错。是本尊平日事务繁忙,没有查探清楚,误听谗言误会了小友,在这里向小友道一声谦,还望小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而且这件事是过错在我,也请小友莫要牵连他人无辜受过。”
原本听到水苡仁说青姿是清白的时候,下方之前逼迫过青姿的人几乎都白了脸,甚至有的人已经心生怨怼,可是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一个个又立即感激又欣赏的看着他。 玄妙宗师就是好,我们果然没有信错人,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维护我们。有玄妙宗师在,是我们的福气! 青姿玩味地看着那些人的神色几番变化,看向水苡仁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些深意。 可以啊,这是又将自己当成了踩脚石呢,愿赌服输,彰显自己的诚信,而后又故意说出那些话来为大家求情,表现出自己的大义,可谓是人心尽收啊。 这水苡仁还真是无时不刻不再经营自己的大善大义之举。 “所以水洞主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了是吗?”
青姿似笑非笑地斜昵着水苡仁,嘲讽的语气令水苡仁面色难看了起来。 “正是这溯洄镜才证明了小友的清白,令小友摘除了嫌疑,得到好处的是小友,此刻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青姿好笑,“不是,水洞主,请问我做了什么,我好像还没说什么吧,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咄咄逼人起来了?”
水苡仁眸光一闪,“这么说来,小友并不打算追究了?”
“水洞主多虑。”
青姿回了一句:“水洞主总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急着替大家揽罪,怎么,水洞主是觉得大家得罪了我吗?”
众人惊讶地看着青姿,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想要他们请罪,那玄妙宗师…… 不由得大家看向水苡仁的目光又有些意味深长了。 水苡仁面色不好看,目光冷冷地扫了青姿一眼,声音却十分温和:“小友不追究大家的责任,这自然是更好。”
“我可没说要追究大家的责任,水洞主这番话可是言重了,不免让大家以为我要对他们如何如何的。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呢!水洞主这话倒是为自己博得了一个贤名,但也不好拿我这个小辈与这一干人等当枪使吧。”
话音一落,大家看向水苡仁的目光都带上了审视的意味,也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之前先提出要验证青姿身份的人就是水苡仁,而后说要道歉的人也是他,而他们都是因为相信他,才会被他牵连的。 现在本来人家都不打算跟他们计较,还是他上赶着说出来的,这玄妙宗师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先让他们跟他一起得罪人家辞宗师的弟子,而后又一副为他们着想,要替他们揽罪的样子,该不会就是想着收买他们的人心吧,虚伪,真是虚伪! 水苡仁见青姿毫不留情地戳穿自己,再见那些人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心下怒意冲冲,出口的语气也不大好。 “小友何出此言,本尊只是关心大家罢了,毕竟方才大家都劝导过小友验明正身,听闻小友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若是因此引起小友的不快,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是我的过错了。又如何能将大家当枪使,还请小友慎言。”
青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很是自觉地开口:“嗯,水洞主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不过方才的事情我觉得水洞主是不会忘记的,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来吧。现在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是不是该轮到你们悬壶洞的人向我赔礼道歉了?”
水苡仁面色一僵,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青姿。 青姿也不惧怕,微扬下巴,目光更加挑衅。 辞月华也开口了,“水洞主如今好歹也是宗师之尊了,应该不会言而无信吧。”
水苡仁目光沉沉地扫了一眼宁因的方向,又看向青姿,而后敛下眸子,沉声道:“是我没有查探清楚偏听偏信给小友造成麻烦,是我的过错,还请小友能大人大量,能够不计前嫌。”
青姿勾唇,“水洞主是没有听清我的话么?是你们悬壶洞的人向我赔礼道歉,不只是你一个人,也别忘了赔礼!”
“你别太过分!”
说话的是悬壶洞的弟子,本来见自己的洞主对青姿低声下去就已经够让他们怒火冲天了,没想到此刻这女人竟然得寸进尺,不仅不接受自己洞主的道歉不说,还要他们这些人跟着一起道歉,实在是岂有此理! 青姿冷笑一声,“怎么?方才就是你们这群人叫嚣的最厉害,现在让你们给我道歉就不行了?看来你们洞主也没有多大的诚意嘛!还是说这整个修仙界都是你们悬壶洞的人说了算了,你们想折腾谁就折腾谁,别人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之前一直被压制着的时朗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了,此刻他端起了架子,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而后朗盛开口:“这里是我昆仑山的地界,青姿是我昆仑山的人,你们如此欺负了我昆仑山的人,还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不是想的有些太好了?”
若之前只是青姿一个人,即便是加上辞月华都也还好说,可此刻还有一个昆仑山出面,他们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此时悬壶洞的人也不敢随意开口了,都将目光放到了水苡仁身上,等待他的定夺。 水苡仁眯着眼睛警告似的看了青姿一眼,而后微微侧首对自己门下的弟子喝道:“还不赶紧像青姿小友道歉!”
见自己洞主都妥协了,那些弟子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青姿低下了头,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抱歉!”
青姿轻呵了一声,没有说话。 水苡仁又道:“是我没有管好门下弟子,只是还望小友高抬贵手,毕竟我们都是五大宗门,还需要相护扶持,闹得太僵了,怕是以后也不好往来,更不用说如今还需要大家同仇敌忾对抗鬼族!”
“鬼族”两个字被水苡仁咬的很重。 青姿勾唇:“既然水洞主都这么说了,晚辈又怎么敢拽着不放呢?你们的道歉我就接下了,不过这赔礼我还没看到呢!”
水苡仁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咬咬牙后才道:“我悬壶洞虽然居于五宗之末,但也不是没有东西,若是青姿小友看上了什么便告诉本尊,本尊将其送给小友,就当赔罪。”
“既然水洞主如此好意,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青姿说的吊儿郎当,丝毫不为自己主动讨要赔礼而觉得不好意思。 她又道:“其实别的东西我还都看不上,仅有一物倒是看得还有些感兴趣,就是不知道水洞主舍不舍得割爱。”
“小友但说无妨。”
“如此……”青姿突然就笑眯了眼,她指着水苡仁手中的那面溯洄镜道:“便将这面镜子给晚辈吧,方才在镜中的时候一时间觉得这面镜子挺有趣,拿过来也能把玩一番。”
水苡仁闻言,面上的笑容隐去,意味深长地看了辞月华和青姿一眼,没有说话。 青姿挑眉,“怎么,水洞主这是舍不得了?”
水苡仁笑了一下,道:“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这是我门下弟子的定亲信物,若是被小友拿去了,我也不好向她交代啊!”
而台上一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青姿的宁因此刻也挣扎了起来,看着青姿的目光也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