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眼眶犯潮,指了指屋内,“行,知道了,进去吧,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此刻,傅靳南刚刚将车停稳,怔怔地看了一眼。傅历程难得露出了笑脸,“行,人都到齐了,坐下吃饭吧。”
傅家原先的方桌,现在换成了圆桌,沈阮坐在傅历城与傅靳南中间,倒觉得有些拘束,也没什么胃口,随意扒拉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还有碗汤,再吃点。”
李敏霞转头冲着厨房喊了声,示意张妈将花胶炖排骨端出来,亲手盛了一碗,放在沈阮面前。对于她三年前突然说要离婚的原因,李敏霞并不知情,心中难免存于一丝怒气。可现在,看到她比之前又瘦了一大圈。人心终究是肉长的,李敏霞还是觉得有些心疼。沈阮接过道谢,品了一口,“很好喝。”
傅历程笑笑道,“好喝的话,等会儿再喝一碗。”
随后,他状似无意,闲话家常般问,“阮阮,这几年都一个人?有没有找个人在身边照顾你啊?”
一口汤,刚刚送进嘴里,听到这问题,沈阮呛住了,背过身不住地咳嗽。傅靳南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
沈阮擦了擦嘴角,然后夹了一筷子傅历程最喜欢吃的鱼肉放在他的碗里,试图转移话题,“傅叔叔,这条鱼很好吃,多吃点。”
傅靳南的面色微微一遍,细细地观察着她。对于爸爸刚刚的问题,也正是他想要问的,可沈阮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是什么意思?气氛有些尴尬,沈阮喝完面前的汤,便起身去了客厅,静坐了十分钟左右,见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准备打声招呼便回去了。傅历程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未等她开口,说,“靳南,张妈刚刚出去了,你去厨房把水果洗一下,端出来。”
如此一来,沈阮倒也不好出声了。“阮阮,你反正坐着也没什么事,进去帮帮靳南,他粗手粗脚的,我怕他弄到最后,我们都没得吃了!”
傅历城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李敏霞看了他一眼,卷起袖口,“不用了,阮阮现在是客人,我去弄一下就好了。”
傅历程眉头一皱。按住她的大腿,“坐着,饭都没吃完。阮阮算什么客人?”
沈阮微微一笑,往厨房走去,“阿姨,我去就好了。”
只是,厨房虽然并不小,可沈阮却依旧觉得有些尴尬,加快手上的动作,只想要赶紧洗完赶紧出去。看着她,傅靳南墨澈双眸中,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那日,他接到傅历程的电话后,便被交回了傅家,两人坐在书房里,呆了足足有半小时之久。当然,绝大多数,都是沉默。直到后来,傅历程长吁了一口气,才询问他对于沈阮,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神色陡然一紧,“爸,这么多年,我从未改变过!”
借着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傅靳南放下手中的苹果,微微靠近,“阮阮,上次项链的事情是一个误会。其实,那项链并不是给段新宁的。”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谲,傅靳南觉得,耳畔除了哗哗的水流声,便是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他不安地看了一眼沈阮,见她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张了张嘴巴,准备继续往下说。沈阮静静地清洗着手中的葡萄,一直等到傅靳南将话说完,她才从容不迫地关掉水龙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都说完了?”
傅靳南点点头,看着沈阮,此刻她平静地就像是秋夜的江水,不乐不忧。可她越是这样,越让傅靳南觉得惴惴不安。只有对一个人真的没有了任何的感情,才会如现在这般,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误会没有任何的感觉。难道说……傅靳南不敢再继续往下猜,一把拉过沈阮紧紧地抱着,“阮阮,你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啊。”
沈阮轻轻地推开傅靳南,黑亮的眼睛里流露着冷静和淡然,唇角微微上扬,“傅靳南,不管事情的真想是怎么样,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那条项链,如果真的是买来送给段新宁的,那正好,物归原主了。”
傅靳南眉头一皱。眉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可怕的马蹄印,“我说了,项链是我让沈聪买来送给你的,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牵扯到她?”
沈阮鼻尖一动,嗤笑了一声,“从始至终,她一直都在,怎么可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傅靳南有些抓狂,“好,就算是有关系,但是我刚刚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不是不能,而是没这个必要。”
沈阮端起两盘水果,走到厨房门口,淡淡地留下一句话,“那条项链就算是真的送给我,那也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还给你,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说完,她推开门从厨房出来,见李敏霞与傅历程两人神色有些异样,心知刚刚的对话,只怕他们都已经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也正好,省得她再为自己的提前离开找什么蹩脚的理由。沈阮放下水果,淡淡一笑,“叔叔,阿姨,我先回去了。”
月光静静的照着道路两旁的植物,细细的枝丫上,映着朦朦的月亮,一股幽香不知什么风将它吹了车窗。沈阮低头找寻着包里的钥匙,抬头的那一瞬间,不禁惊讶出声,“你怎么过来了?”
“本来是想找你一起吃晚饭的。”
霍林直起身,跺了跺发麻的右腿,靠在墙上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沈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不知道你要来找我,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霍林指了指房门,“先开门,双腿酸死了。”
看了眼手中捏着的钥匙,沈阮不好意思地扬唇笑了笑,居然忘记开门,两个人就傻傻地站在门口一问一答。站的有些久,霍林真的累了,一进屋就在沙发上坐下,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形象,抬起双脚架在茶几上,敲了几下僵硬的小腿肌肉。沈阮帮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饭还没吃吧?要不要我煮碗面条给你?”
“你呢?”
霍林一口喝掉了将近半瓶,抬眼看了看沈阮,“下午打你手机一直关机,又坏了?”
沈阮从包里拿出手机,嘀咕道,“没啊。”
按了几下,屏幕始终还是黑的,她讪讪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没电了。”
说完,她放下手机,去了厨房,迅速地煮了一碗面条端上桌。热腾腾地冒着香气,喉结上下翻滚了几下,霍林觉得有些哽咽,夹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掩饰自己此刻的不自然。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个家庭该有的温暖。看着沈阮在厨房里收拾的背影,霍林边吃边问,“我下午去医院找你,听你同事说,明天休息?”
“对呀。”
沈阮将散落在厨台上的食材碎扫到手心,扔进了垃圾桶,见他没有后文,遂问了一句,“怎么了?”
“哦,我朋友新开了一家农庄,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玩下?”
霍林三两下便解决完了,连汤都喝得一口不剩,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沈阮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他递来的碗筷,想了想,“也行,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计划。”
农庄位于城西的郊区,从沈阮家出发,开车要两个小时,待他们到达时,已经将近午餐时分。霍林停好车,建议道,“先吃饭?”
本来,两人的计划并不是如此。打算上午摘摘农庄里的水果,然后吃个午餐,下午则坐着钓钓鱼,聊聊天,好不惬意。可终究,计划赶不上变化。沈阮也是个随性的人,环视了一圈,“好,午餐是不是就在前面那个凉亭里吃?”
“对,先去找我朋友,他说已经帮忙安排了。”
一人走前,一人跟在身后,时而看下四处的风景,时而交流两句,却不知,此时他们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刚在大棚里采摘完的三位中年阿姨突然停下脚步,几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没看错吧?这个人是敏霞家的儿媳妇吧?”
染着一头酒红色短发的阿姨率先回过神,迅速地拿出手机对着沈阮与霍林拍了好几张,在微信上发给李敏霞,还不忘解说,“敏霞,这是不是你以前的儿媳妇啊?这么快就又有对象啦?你家的靳南是不是还单着啊,要不要帮忙说个姑娘啊?”
中年人的感兴趣的无非就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做媒。这与你身处什么样的环境,有钱与否没有任何的关系,按照她们的话来说,这可是在做好事!李敏霞却不高兴了,回想起那天晚饭傅历城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时,沈阮的反应与沉默,当下冷哼了一声,颇有一种,离婚你提的,现在你有对象了,却是苦了靳南,到现在还是独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