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温夫人出现的一刹那,安意心里重重一跳。除了意外,她更担心随时会返回来的安建业。只是,她不知道,安建业此时正在跟萧祎宸在一起。一家古典精致的中式茶楼包厢内。萧祎宸执手提壶,滚烫的开水冲入巴掌大小的紫砂壶内,腾起缭绕白烟,一股似兰花又似蜜桃的香味登时飘满整个房间。安建业呼吸微动,随即郝然一笑,浑厚的声音中难掩赞叹之情。“好茶。”
萧祎宸黑眸深邃,面带微笑,“安叔喜欢就好。今年的新茶,朋友亲自去安溪茶山采了,现场揉制、烘培而成,手艺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但胜在清香甘冽,安叔尝尝。”
话落,一口杯金黄透亮的茶水放到了安建业面前。安建业欣然道谢,端茶细品,一番点评闲聊后,安建业将话题牵入正题。“萧先生能告诉我,您为何看中我家意意吗?在我心里,意意千好万好,但配萧先生这样的家世,还是有所欠缺了。”
闻言,萧祎宸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执壶将安建业的空杯续上,这才淡然一笑:“安叔不见外的话,可以叫我祎宸。”
迎着萧祎宸深邃明亮的眼神,安建业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虽然萧祎宸已经尽量收敛清冷孤傲的气势,但与生俱来的清傲与尊贵却自然散发,这让安建业难以放下对萧祎宸本能生起的,高不可攀的敬畏。安建业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窝囊,有些人,注定是站在云巅受人仰望的存在。就如萧祎宸此人。见安建业不接话,萧祎宸笑了笑,清冽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阿意她……很好,我是以自内心的喜欢她。看到她笑,我心里同样的欢喜;看到她哭,心里会如刀割般难受。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遇到阿意。不论你和阿姨答不答应,我都不会放弃。”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安建业还挺高兴,那种吾家有女已长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可听到最后一句,那自豪感顿时浇灭得干干净净,甚至隐带不满。难道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同意,你还想硬抢不成?见安建业脸色不虞,萧祎宸知道他误会了,温和解释道:“安叔别误会,我并没有不尊重您和阿姨的意思。只是,阿意对我很重要。我会尽我所能,倾我所有去追求,绝不辜负。”
这一番近似宣言的话,让安建业震惊到说不出话。在旁人看来,萧祎宸说这话有些言过其实。实际上,在调查到拐走安意的商船在江上失事,而存活下来的名单中,并没有安意的名字时,他大受打击,三天四夜不吃不眠,因此患上严重胃炎,这些年因为胃病的事,吃了不少苦头,以至于现在,很多食物都要忌口。尽管如此,萧祎宸却从未后悔过。安建业并不知道萧祎宸心里在想什么,他回过神来,面带疑惑的问起:“萧先生跟意意认识不过三个多月,即合互相有好感,也不至于感情深到这个地步?”
对于安建业的质疑,萧祎宸并没有立即解释。他端起香茗细细品了,放下杯子为安建业和自己各添了一杯后,才微笑说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阿意。只是,她并不知道。”
安建业想再问什么,可对上萧祎宸那双古井沉潭般的黑眸,所有的疑问又吞回了肚子。算了,现在说这些太早。“原来是这样。”
安建业一脸的感慨,“其实,只要意意喜欢,我也不想强行干预你们之间。说实话,感情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以后会不会有结果,谁也说不准,我也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只是,意意她妈比较固执,认定了某件事就很难改变,她不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萧祎宸认真想了想,轻笑:“阿意以前也不喜欢我。”
安建业语噎。他望着坐在面前,面容冷俊无双,眉目认真而坚定的年轻男人好一会,才笑着点头:“如果你有信心能改变树芬的态度,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树芬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医生再三叮嘱情绪要稳定,不管你想怎么做,前提是不能影响树芬的病情,这点,我希望你向我保证。”
萧祎宸颌首,眉宇坦然,“我保证。”
安建业长长吐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尽,在萧祎宸动作之前,提起已经滤好茶水的茶壶,为萧祎宸和自己各添了一杯。萧祎宸修长食指轻叩桌面以示感谢,唇角溢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岳父这关他算是过了?安建业将茶壶放回原位,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今天约萧先生出来,是关于之前萧先生帮我介绍工作的事。我仔细考虑过了,树芬身体不好,里里外外离不开我,现在的工作虽然待遇方面差了点,但上下班很准时,方便我照顾家里。萧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尊重安叔的意见。”
萧祎宸笑应。对于安建业拒绝工作的事,他并没有很意外。他甚至能猜到安建业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他想做一件事就没有做不成的。萧祎宸唇角的笑意渐渐深了。萧祎宸和安建业这边勉强算得上相谈甚欢。而安意和温夫人之间却是表面平静,暗地里剑拨弩张。安意并不清楚温夫人突然来找她的原因,更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医院。她按捺住心里的疑问和不安,平静问道:“温夫人找我有事?”
温夫人紧紧盯着安意的脸,目光里有着让安意感觉不妙的深意。难道是因为温慕飞?安意正想着,沉默打量她的温夫人忽然开口,声音难掩焦急,又似乎在害怕什么。“你今年几岁了?”
安意眼里划过讶异,心情却为之一沉。她表面上看起来是被温夫人的问题问得愣住,脑子里却急速转开。难道温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世?不应该啊,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张娅楠都不知道。而萧祎宸答应过她,也不会背着她偷偷告诉温夫人真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回答我!你今年几岁了!”
安意的沉默,令本就有些急躁的温夫人更加气急,她捏着安意的肩膀,重重一摇晃。本就头晕的安意一时不察,后脑勺“呯”的碰在床头的铁栏杆上。“呃……”撞击的疼痛让安意的意识有一刹那的涣散。随即,密密麻麻的疼意蔓延开来,疼得安意忘记呼吸,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温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她,“你,你怎么了?”
安意说不出话来,来回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有了力气。她睁开眼,目光冷冷落在正小心观察她的温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