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着身下的座椅问:“你不是一向挑剔矫情吗?怎么这个车子里面这么简陋,你的黑色卡宴呢?”
卡宴头被撞瘪了,在车库里待着呢!顾庭深心里冷哼,不过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开着卡宴撞了下。他没好气的反问了句:“到底是谁挑剔又矫情?卡宴刚提回来的时候,内部装饰也是这么朴素吧!”
锦瑟顿时语塞,无话可说。其实顾庭深的审美倾向还是朝着黑白灰之类的色调靠拢的,不过架不住锦瑟的少女心。锦瑟有时很彪悍,但她还是挺喜欢粉红色啊、蝴蝶结啊、小玩偶的。所以当初卡宴提回来后,锦瑟按照自己的取向好好装饰了一下车内,顾庭深看到自己贵气的卡宴变得粉红又可爱时,内心是崩溃的。不过考虑到除了锦瑟应该也没什么人敢坐他的车、加上锦瑟又放下身段和他撒娇讨好,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锦瑟想到这些还算甜蜜的过去,顿觉心头泛酸,她敛了心思,闭眼靠在椅背上休息。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顾庭深侧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路程走了一半,顾庭深又接到了符婉清的电话,得知过了这么久他还在路上,符婉清也不生气,依旧轻声细语:“那好,我们酒店见,你开车慢着点。”
顾庭深开的免提,符婉清说的话锦瑟自然也听到了。她睁开眼睛,讥讽的笑:“那个女人是改变战术了?不要死要活了,改走怀柔路线了。她还真是了解你的弱点。”
符婉清对顾庭深有养育、教导之恩,顾庭深也将她当做母亲看待,但凡她稍微服软、柔情以待,顾庭深必定不忍心让她难过的。顾庭深商场之上狡诈又阴险,心理学博士毕业,符婉清的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愿意如此去想。他稍稍沉默,目视前方,淡淡的说:“锦瑟,不要将这样的想法加诸于阿姨身上。”
即便是再小的算计,发生在亲人之间,都不免让人寒心。锦瑟懂这个道理,她抿了抿嘴唇,不再故意戳他的心。另一边,符婉清挂了电话,垂着眼眸若有所思。顾元鸿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问:“庭深和锦瑟在一块?”
符婉清身子一僵,随即点了点头。顾元鸿又问:“那你……怎么还如此平静?我以为你会很生气。”
“庭深骨子里又倔又硬,吃软不吃硬我一味逼他,只怕最后会适得其反,我想我应该温柔一点。”
符婉清眼里划过一丝无奈和失落,缓缓靠近丈夫怀里。顾元鸿几不可闻的低叹了一声,搂紧了爱妻。“阿姨,你这样和庭深耍心机真的好吗?您还是当初对我们倾心以待的阿姨吗?”
顾祁略带怒气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相拥的夫妻俩一同转身,符婉清退出顾元鸿的怀抱,想上前抓住顾祁的手,可是看着他的冷而怒的脸色,竟然不敢上前。顾祁的质问就像一柄利剑,轻易挑开了符婉清内心的黑暗。她的确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对庭深的爱多一些,还是对锦瑟的讨厌多一些。以前庭深远在国外留学,虽然和锦瑟纠缠不清,但不至于同进同出,现在他回国后整天和锦瑟腻歪在一起,大有就这么一辈子继续下去的趋势,她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不自觉的就有些不择手段的拆开他们。顾元鸿是最看不得妻子难过的,语气严厉的教训大儿子:“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什么叫耍心机?你阿姨这样做也是为了庭深好!”
“是吗?为了庭深好?”
顾祁嗤笑一声,直直的看向符婉清,“几年如一日的、千方百计的让庭深离开锦瑟,看着他两头煎熬,就是为了他好?阿姨,我只问您一句,到底是锦瑟配不上庭深,还是您打从心底恨透了锦瑟?”
符婉清无言以对,脸色惊惶不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眼里隐隐含泪。顾元鸿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踹大儿子一脚:“够了!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不要,不要说了。”
符婉清揪住丈夫衣袖,抬头柔弱一笑:“时间赶不及了,我们去婚礼吧。”
顾元鸿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揽着符婉清往外面的车上走。顾祁本就性子野,这会儿暴躁脾气也被激发了出来,他粗着嗓子说:“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统统自己玩去吧!”
哼!一帮子矫情又难伺候的货,他顾大爷不玩了,回部队去,眼不见心不烦!他一转身,就察觉到墙后多了个人,低声道:“出来!”
祁然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扭扭捏捏的走出来,绞着手指小心的往他跟前凑:“祁哥哥,你没事吧?你不要生气了。”
“我没生气,只是有点不痛快。”
顾祁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打量了一下她那一身幼稚的家居服,眉头皱了一下,“怎么没换衣服?不去婚礼吗?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
“我不去了。符阿姨不是给庭深哥哥安排女伴了吗?那个什么沈家的大小姐,你也不去,我一个人的话多无聊啊,不如不去呢!”
祁然背对着他,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剪得整整齐齐的盆栽,她的声音娇娇软软,俏脸之上的神色却是阴阴沉沉的。“那就不去了。我带你换个地方玩,保证你满意。”
顾祁过来揽她的肩,放柔了声音哄她。祁然扬起小脸,一片天真欢喜的使劲点头。——宋家在C市也是排的上号的家族,宋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已逝宋夫人留下的,小儿子是现任宋夫人的孩子。今天要结婚的是小儿子,而且据说小儿子是宋家内定的继承人,所以他的婚礼自然隆重异常。整栋酒店都被包了下来,酒店外面铺了长长的红毯,两边拉起了警戒线,线外是安保和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这哪是婚礼,简直可媲美一场年度颁奖盛典。顾庭深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前,因为不是他那标志性的卡宴,而是低调的车子,倒是没有吸引记者的注意力。锦瑟理了理礼服,又对着车里的小镜子顺了顺头发。顾庭深在一旁颇有兴趣的观赏。忽然锦瑟动作一顿,有些怔怔的看向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