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星期天晴最近,业余时间复习迎考——考广播电视大学。可是,一整天我都在浑浑噩噩中蹉跎掉了。书,一个字看不下去,意志软弱得像一滩烂泥。我之所以不愿自杀,是不想被人认为是孱头,被人瞧不起。与隔壁小娟的交往无聊透顶!她不仅让我觉得猥琐平庸,更培养了我的平庸猥琐。我总感觉这些表现的罪魁祸首乃情欲的蠢动,它就像污泥沉淀于池底,隔三差五,渣滓泛起。我常放下手中的书和笔,去想小娟。虽然理智每每给我坚决的否定,生理却让我对她耿耿于怀。她总是给我莫名的快感,我总是给她写信,明知此乃对牛弹琴,却没想到信会落到其父手里。其父看不起我家,看不起我屡试不第,竟禁止我们来往,把她看管得像女囚,对我则处处摆出深恶痛绝的嘴脸。我感到我的一举一动不仅受到小娟的窥视,更受到其父的管束。这对父女的掣肘,简直让我如坐针毡!四月八日星期三阴春天使人郁闷骚动,所以“忍踏春花来复去”,“花间同醉破春愁”之类的怀春之句在古诗中俯拾即是。中午勉强喝了碗粥,睡了一下午。嗜睡和食欲不振令我肝火旺盛,隔壁的噪音更是火上浇油。我不懂,以前竟对那样一个白痴如此厚爱!每念及此,憎恶之情陡增。这既是对我愚蠢的恼火,也是对被其欺骗的愤懑。(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在这春暖花开,万木复苏的季节,像动物一样——人就是动物,情欲也极度亢奋。疲软无力地躺在床上,思维蹇滞,躯体中那常会发出尖啸的怪物却异常活跃,今天,它比任何时候都骚动得厉害。我在和它打仗,精力全被它耗光了,无暇他顾,而不战胜它,我就没力量去征服别的,我为自己设计的——对人生要有建树,对社会要有影响。给自己一个成功的理由,你就没理由失败,给自己一个失败的理由,你就没理由成功。人,处处受制于动物性,兽性躲在阴暗的角落,像个幽灵,暗暗操控着阳光下这群自诩为“人”的动物。六月十日星期天晴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值得去做。今天,我找了小姐。我并不冲动,也没有罪恶感,一切都很自然。其实,我对性是极其开通的,把性放在下棋、打牌、听音乐等同的位置,它也就是种消遣,而且是极愉悦的消遣。遗憾的是,此愉悦经几千年封建文化毒素的涂抹歪曲,已在人类思维中定性为“罪”的意识。相信未来的国人一定会从此误区中跳出来,还它应有的位置。九月二十六星期天雨今天下午是写作辅导,教室里济济一堂,我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这时,洪路文到了,她穿了件连帽绛色秋衣,是从后门进来的,落座在我后排,摘下帽子,露出满头秀发,我魂不守舍的心立刻平静下来。自从看了她的《家庭情况登记表》,我就对她有兴趣。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又是干部子弟,其父是纺织厅总工程师。她使我想起雯雯。雯雯父亲是部队高干。雯雯长相平平,爱慕虚荣,择偶的唯一标准是要求对方帅。我那时刚工作,被她相中了。我知道我们不合适,估计她父母也不会同意。但雯雯对我铁了心,把时间、金钱、精力、感情全给了我。我那时迷上了唱歌,母亲的好友柴伯伯——他其实是三哥生父,为我介绍了位歌唱家当老师。我为学唱歌花了很多钱,钱都是雯雯出的。她支持我,鼓励我,就像我的成功就是她的成功似的。雯雯是妇产科医生,为了保护我嗓子,为了调理我体魄,为了养护我中气,她弄了很多“紫河车”滋补我的身体。那些腥臭的人体胞衣我见了就想吐,雯雯却不辞辛苦,洗得干干净净,烹得又香又鲜,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是那种东西,逼着我当补药吃。须知她家是有保姆,她在家是不做家务的。但不知怎的,雯雯对我再好,就像欠我债还我钱,我毫不感恩。我不爱她,但我要她。她可以满足我过丰富、冒险、刺激生活的欲望,我还要让她来个物尽其用,在雯雯身上培养我残酷的心态,以适应这个残酷的社会、人生。雯雯终于领教了,主动退出。虽然是她甩了我,我却洋洋得意,有成就感。可我不明白我何以要关注洪路文。算起来,洪路文和雯雯算一路人,和我不是一个阶层。也许我总对她们那种人感兴趣,对发展彼此的关系则淡然。她们能给我精神上的愉悦,心理上的满足,就像《红与黑》中的于连,将贵妇们玩弄于股掌中,让她们痴迷,鞠躬尽瘁,受苦受难。十月十日星期天晴我总是想方设法和洪路文接触。我敏感到她是个床上功夫十分出色的女人。其实,我们若是在学习上互相帮助,生活上我得到她的照顾,床上我们互为工具倒也不坏。道德究竟是什么?相信以后就能深入思考了。七月十一日星期一晴昨天游浮山,像做了场噩梦。地头蛇猖獗到让我瞠目结舌的地步。而洪路文呢?对社会认识浮、浅、虚、娇,无多少“真情”,亦很少“实感”,更不会“哲理的思考”。总之,无论在精神上,肉体上,她都只配扮演给人抚弄玩耍的角色。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不吃亏,管你是什么东西!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三雨唉!洁身自好,秉性耿直的我,内心真有股说不出的烦乱!我需要的是个沉稳、含蓄、端庄、有分量的女人,而洪路文根本不是!无论人品气质,格调教养,为人处世,我都极难接受这样的女人。虽然她长相动人,虽然她恬然的微笑甚合吾意,我还是决心和她分手。可我不能解释,为什么我要跟父母谈起她,并力促父母见她。也许中庸之道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