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顺天府衙门里,大皇子那间专属的屋子里,沈逍和尹捕头已经在那里了。 这一次,破天荒,沈逍没有带着那个叫菠菜的丫鬟,而是两个小厮。 一个叫平安,一个叫喜乐。 华大小姐刚刚坐定,史甲便来了。 “大殿下,这是验尸的案宗,您请过目。”
史甲双手捧上一本簿子。 大皇子接过簿子,看了看,便递给了沈逍,沈逍看过,却没有把簿子传给华静瑶,而是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华大小姐一头雾水,想伸手去拿,却又发现她的胳膊不够长, 她只好看向史甲,问道:“你什么时候从通州回来的?”
史甲道:“小的昨天夜里就回来了。”
说着,史甲抬头看向坐在正首的大皇子。 大皇子笑着说道:“表妹,我没有经你同意,就让史甲给我去办事了。他从通州带回来两具尸体,连夜送进建明伯府。”
华大小姐立刻就明白了,史甲把尸体送进建明伯府,那是让骆仵作验尸了。 “梁管事的尸体?那为何是两具,另一具是谁?”
华大小姐问道。 史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梁家祖坟的看坟人老眼昏花,记不清哪一座是梁义的坟,小的只好……” 史甲还有没敢说出来的,其实他是挖出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位老太太,肯定不会是梁义,于是他便把棺盖盖好,让老太太继续睡觉。 他带回的是两具中年男人的尸体,这当中有一个是梁义,另一个还是要再送回去的。 大皇子说道:“今晨老秦已经辨认出其中一具是梁义了。梁义不是被惊马踩踏而死,他是被人掐死的。”
这就是骆仵作验尸得出的结果。 梁管事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人杀死。 最先发现梁管事尸体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可是他们一口咬定梁管事是被马踩死,因此,路人虽然报了官,可是苦主自己都说被马踩死的,县衙的人自是也没有细查,便由死者的两个儿子画押,将此案了结。 尹捕头道:“梁义的妻儿没在京城,他家的宅子是空着的,邻居说梁义的娘子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外家。”
华大小姐皱起眉头,道:“梁义的妻子原是秦家的丫鬟,能从秦家查到她的娘家在哪里吗?”
尹捕头说道:“梁义的妻子也是通州人氏,与梁义是自幼订亲,咱们的人去通州查过,梁义的妻儿除了给梁义出殡那日以外,便没有在通州出现,她的娘家一口咬定,她没有回去。”
失踪了? 梁义已经不在万卷坊做事,秦家也给了抚恤,这便意味着和秦家没有关系了,秦家虽然也会照拂这娘仨儿,可也只限于逢年过节送些钱粮,现在既不是年,也不是节,自是没有人去过梁家,而梁义的妻子在临走的时候,已经告诉邻居,她要带着孩子去投靠娘家,所以邻居们便以为她回了通州,而通州的亲戚们则以为她们还在京城。 一来二去,其实没有人知道梁家三口的下落。 而现在可以肯定,梁义的两个儿子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许,他的妻子也知道。 “能找秦家的人帮忙画出梁义妻儿的画像吗?”
华大小姐问道。 这其实并不容易,梁义的妻子虽然曾在秦家做事,但那时她的身份是秦家三房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除了后宅女眷以外,见过她的人其实并不多。 而梁义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这个年纪,除非是进府做事,否则是进不了秦家的。 因此,无论是梁义的妻子,还是他的两个儿子,秦家人全都画不出来。 果然,秦崴那里很快便传回消息,他没有见过这母子三人,画不出来,他又问过管家的秦宙,秦宙也同样没有见过梁义的妻儿,万卷坊的人里也有画功不俗的,可他们和秦崴一样,从未见过梁义的家里人。 这看似很简单的事,一时之间竟然变得这么难。 华大小姐走出屋子,叫过在外面等着的史乙,说道:“想办法打听打听,哪里有新搬来的母子三人,若是打听到了,你先去看看,若是感觉得梁义的妻儿,便回来报信,若是不是,那就继续找。”
华大小姐交待完了,正要进屋,一转身便撞到一人身上,撞得她的鼻子生疼。 她捂着自己的鼻子,抬起头来,正对上沈逍那双寒潭般的眼眸。 “你撞着我了!”
华大小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鼻子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被撞以后又酸又疼。 沈逍摸摸自己的胸前,淡淡地说道:“你真矮。”
华大小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正要开口大骂,忽然一股潮热涌了上来,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华大小姐伸手抹了一把,是血! 她, 对着沈逍, 流鼻血了! 沈逍一脸的嫌弃,他掏出一条雪白的丝帕,塞进华静瑶手里,然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华静瑶已经顾不上骂他了,她连忙仰起头来,用帕子捂住鼻子,帕子上有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和她常用的花露味道一模一样。 可惜现在花香与血腥混在一起,华静瑶很快就分辨不出究竟是花更香,还是她的血更香了。 蹲在不远处,正在看蚂蚁搬家的小艾终于发现自家姑娘仰头望天,她连忙跑了过来:“姑娘姑娘,您看啥呢?啊,姑娘您怎么流鼻血啦?”
小艾的声音很大,明明前一刻,她还看到姑娘正和那位比人小狸还好看的沈四公子眼对眼,怎么一转眼姑娘就鼻血长流了呢? 啊?莫非是因为沈四公子长得太好看了,把姑娘看得心热,鼻血就流出来了? 小艾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以前姑娘就最喜欢人小狸,现在这位沈四公子虽然长得和人小狸很像,可是比人小狸更英俊更贵气更气派,姑娘随了殿下,一定是非常喜欢沈四公子了。 小艾有些为难,若是小夏问起来,她能说吗? 不能。 可若是长公主殿下问起来呢,她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