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候的战争就像是颇有贵族风度的流氓打架,约个时间地点,带上小弟们,大家乒乓一顿干,干爷爷的就是霸霸,这一片街的扛把子,干输了的就是孙子,负责给霸霸缴纳保护费,可那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如今,战争愈发的旷日持久与无所不用其极,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匈奴人是很想向攻灭大月氏那样,灭了汉朝,夺取到长安中成山那样的丝绸黄金,但是把长安去掉,夺取汉人的布匹粮食也是他们的战略目标,所以面对人数犹如汪洋大海的汉军,匈奴人并没有硬拼的打算,就算刘闲仅仅出动了两个方阵千人的步兵,骑兵嗨那样的匈奴人也没有头脑发热的冲上来战斗,任由北方两郡逃难南下的汉人排着队进了关。 太阳直射南回归线的北方傍晚来的格外早,也格外的黑暗,太阳都好像提前翘班儿了那样,转眼间就落入了西山之中,汉弩与骑弓较量过后,匈奴人拖走了落马的同伴尸体,在黄土丘陵前最后的那片旷野驻扎了下来,而应对他们,刘闲则是直接在山屯堡前的峡谷扎下了营地。 虽然兵力上处于劣势,可是没有遭受重大攻击挫折之前,刘闲并不打算将城外活动的权利拱手让出去。 “胡贼学乖了不少啊!”
上次被刘闲偷营过,虽然没杀伤多少人,仅仅偷了些羊,可也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在刘闲望远镜注视中,这次匈奴人的军阵不但驻扎的更远,还有匈奴游骑兵不停地巡逻着,一片秋收后的麦田地平坦无垠,严密的防护是根绝了汉军夜袭的可能性。 站在刚立起来的二层楼高木头望楼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刘闲又将望远镜递给了自己老师,老头子景天。 到现在,刘闲还没有实现望远镜自由,一方面干净透明的天然水晶这个时代太稀缺,而且其硬度,加工打磨就更是费时费力了。 另一方面,玻璃计划进展格外缓慢,把沙子烧化了,就能凝结成玻璃,卖出玉价格来,听着简直天上捡钱的活,但是提莫的沙子烧化了第一关就已经卡在了那里,能将铁矿烧成铁矿渣的炼钢炉,愣是烧不动这些顽固的沙子,烧了一天一夜,进去啥样出来还啥样。 这种情况下,装逼的去年把自己那副赏赐给周老二之后,一整年时间,刘闲这才令人打磨出了六对镜片来,装了一副单镜一副双镜,指挥的双镜还的轮着用。 “怎么样,师傅,匈奴人大约有多少!”
景老夫子也算见过世面之人,参与过高祖平定天下的最后几场大战,所以他练就了一项本事,凭借着营盘气质,大致可以估算出对方兵力的眼力,看着夜色中丛丛的篝火,心算着沉吟了半天,景老头才凝重的摇了摇头。 “至少得有十一二万!”
刘闲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可看着他震惊的模样,说话大喘气的老家伙连连摆着手。 “老夫说的是总数量,去岁老上单于侵我北六郡,南北两部人数至少有二十万,可是真正控弦之士也不过七万,剩余的都是随军的妇女奴仆,照看牲口群的部曲,真打起来不能说没用,可战斗力比匈奴正丁要差得多。”
“也就是这支奴骑也在三四万之间。”
“按惯例,差不多!”
这个数量进攻不成,守城有余,下一步是该想如何挖一个坑让匈奴人跳进来,然后等待长安的援兵到来时候,狠狠坑这帮匈奴人一闷棍,望着星星点点的篝火,刘闲又是捏着自己好不容易才留出来的小胡子眯起了眼睛来,可就在他思考着使坏水儿时候,负责看着入关难民的夏侯捷又是满脸狰狞的跑了过来。 “主公,按照您的吩咐,人已经分好了,有家室,成乡成党的大约一万一千口左右,樊飙那小子已经看押他们南下去向了肤施,剩下单蹦的还有四千来个。”
“这么多!!!”
刘闲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儿,看着他的模样,夏侯捷旋即却又是狰狞的笑了起来。 “主公嫌多,末将还能让他们再少点!”
“用不着!!!”
............................... 有句话说得好,宁为太平时节单身犬,莫做乱世人,虽然文帝时期是古代难得的好日子,但边郡也和乱世差不多,人口死亡率超高,不少家族死的就剩下一两个也不稀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儿,汉奸总是比主子都要积极凶狠,下午匈奴人重骑集团抵达时候,被分出来的难民中,匈奴奸细立马又进行了一次暴动,袭击看护的汉军,试图掀起混乱,与外面的匈奴人里应外合。 可惜,他们一腔热血,法务部重拳出击,人家匈奴人却不急,一直兜圈子骑射到了半夜,重拳出击的暴徒们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唔,这样说也不对,除了被格杀在地四十余个,还有十几个被反绑在了后方鹿寨上,刘闲到时候,正有几个汉兵满脸是血狰狞的逼问着,噗呲一声,粗大的枪头狠狠扎进了一个俘虏大腿上,让本来就血腥扑鼻的空气又是更加浓郁了几分。 “还有谁?还不快招出来!!!”
进门时候格杀十六个,如今又是六十来个,间谍培育也不是那么容易,按道理,大半匈奴间谍已经被诛灭,但是有时候,一条臭鱼足以腥了一锅汤,真到了去年顶上之战时候紧张的一个多余兵力抽不出来时候,两三个匈奴间谍就足以令大军败绩。 可把眼前人全砍了?刘闲做不到,没招,这年头人太宝贵了,在匈奴人眼里,大汉人口好像海洋那样,无穷无尽,可在刘闲这儿,劳动力就好像十月一的假期那样,捉襟见肘,这些单身汉中反倒是年轻壮劳力众多,而且真屠杀了,他和云中九原的汉民也结上梁子了,别想获得两郡边民忠心了。 别说,这一招匈奴人没费多大力气,就真把刘闲恶心了个够呛,眼看着火光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难民群,刘闲自己也是犯愁的摇了摇头。 “把军营划出来一块儿,让他们先住着去吧!让陈树部严加看管!”
不过眼看着恼火的夏侯捷一脸失望模样,刘闲忽然又是咬牙切齿指着那些已经被擒获的间谍,又是凶狠的命令了起来。 “交给你严加拷打,争取把匈奴人的间谍都挖出来!”
“末将遵命!”
死了跟班小弟,也只能把火发泄到暴徒身上了,夏侯捷雄壮的身体很军统的来了个立正。 ................................... “主公!主公!!!”
这一天虽然没开战,可紧张程度也不次于开战了,晚上巡视军营到很晚,刘闲这才睡去,可是第二天才灰蒙蒙的凌晨,就已经被扯着耳边猛地惊醒起来。 真是撑着眼皮才硬从烧的暖暖的炕上爬起来,昨晚负责守夜的萧娘子是满脸焦急的在炕前抱拳汇报着。 “主公,匈奴人撤了!”
“撤了???”
深秋还没有结束,十一万人集结南下,就夺了一座桥,杀了一百来个汉兵就撤退了?天方夜谭!可是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上瞭望台,向东张望过去,昨天还浩瀚的匈奴骑海凌晨时分就已经空了,就剩下些老弱病残打理着没烧尽的牲畜干粪。 世界上有三种人最狠,其中之一就是寒冷的大早晨说起床就起床的银,汉军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十一万人还有二十几万的牲口就一起转移了个干净,这份狠劲儿又是让刘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儿,下一刻,又是满脸不情愿的把老脸憋得通红。 “铁马旅集结,跟孤向西去!!!”
对于匈奴人来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那么为什么凌晨离去,当然是为了偷电瓶.........,额,偷村而去,每年入秋,匈奴人第一波侵入总是在乡野间先进行打野,扫荡没有多少防御力的汉人村落,就算汉人逃走了,村落里也能剩下不少搬运不动的鸡鸭鹅狗粮食好东西,骑兵还能轻易撵上居家南下逃难的汉人。 山屯堡向西二十六里,第一到第六十二生产大队局集聚地! 李虎也属于狠人,大冷的天儿一大清晨,太阳都没起来,他先起来了。 这个习惯还来源于年轻时候跟随苏角秦军迎战霸王项羽破釜沉舟一战那次,起了个大早,率先知道中军王离已经被项羽击破,他急忙拉着几个同乡就跑了路,这才在项羽坑杀中逃得一条性命。 走到望台边,老家伙还老不羞的脱起裤子就打算放水,可是上郡才提供的裤子才脱下一半儿,老家伙忽然感觉一个机灵,瞬间老脸憋得通红,扯着旋即憋着一晚上的82年拉飞,奔到望台右面的岗楼,扯着自己睡得好像死猪那样的三孙子,就一个大耳光抽了过去。 “执勤时候睡觉,要是大秦时候法,够斩了你的了!!!”
“别介呀阿爷!小午子还没给咱李家添丁呢!斩了小午子,你上哪儿抱重孙子去!”
“咱老李家现在就差点让你弄绝后了,竖子还不赶紧去拉钟,胡狗上来了!!!”
睡得睡眼朦胧这肥嘟嘟小子可算醒过神儿来来,向下张望一眼,瞬间面如土色,颠着肥屁股一边叫着妈一边奔进了楼子里,片刻后,清脆的咣当声音响彻了整个定居点儿。 心惊胆战的向下张望了一眼密密麻麻好像狼群那样的匈奴战士,看了看左右无人,提着裤子,李老头又去了望楼门边,然后哗啦啦的声音里,留下一瓶撒了的倔老汉来。 真好像狼群那样,寂静无声中,匈奴人都已经摸到了大门口了,这头睡魔怔的留守郡兵们才扑腾起来,有的裤子都没来得及穿,拎着简陋配备的猎弓还有短枪就焦急的冲了出去,这要是去年,免不得一场烧杀抢掠的惨剧就要发生了,但是今年,却是屁事儿没有。 咣当~~~咣当~~~~ 上面预警的大铁钟清脆的响着,下面,十几个匈奴人也是咬牙切齿的端着沉甸甸的木头,狠狠撞在了大门楼子上,一道道白印子都在门上撞了出来,可是生铁打造的大门,门后面十几天前就跟封楼似得用胳膊粗铁棍子栓死了,任凭这些匈奴人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也没撞个所以然来。 不甘心之下,还有十几个匈奴人骂骂咧咧叫嚷着匈奴语脏话,绕着聚居地环跑了起来,十多米后,一楼一间窗户赫然映入他们演练,捡块石头,领头的胡人再一次龇牙咧嘴狠狠砸了过去。 幸好刘闲没弄玻璃,不然这一下是铁定碎了,只听咣当一声,大拇指粗细的生铁栏杆反弹力弹得那胡头虎口都裂了开,血一下子流淌了出来。 匈奴人也是人,这一下疼得那胡头直接蹲地上去了。 三楼瞭望台。 “叔....,叔.......,叔........,三嘎子害怕啊!”
七八分钟过去了,一百多号郡兵终于集中起来,凌乱的站成几个团。 胆大有战斗经验的后生全到山屯堡报道去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枣,就拿李虎他隔壁村三嘎子,长得人高马大牛子粗,一米八多大个,抱着李虎大腿蹲那儿吓得像个孙子似得,哆嗦的模样,气得李虎是一巴掌抽他后脑勺上了。 “怕你个球蛋子!这地儿修的比当年大秦的军堡都结实,胡狗还能飞上来不成?”
“胡狗会射箭啊!”
“怕箭?行,一会儿老头子就告诉你们村的二花,你个怂包蛋子根本保护不了她,离你远点,还是你们隔壁大柱靠谱!”
二花!!! 好家伙,爱情比工分杀伤力都大,这头李虎刚说完,这三嘎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咕咚一声站起。 “乃翁的胡狗,你噶爷来了!”
嗷嗷叫着跟熊一样冲出来,在李虎发愣中,捧着个大石头,扑腾一下子扔了下去,看着这一幕,李老头又是禁不住悲催的一拍大腿。 “老头子压咸菜缸的石头,才找到这一块儿合适的!”
压咸菜缸合适,砸人也合适,底下匈奴人还锲而不舍的撞门呢,咣一声高空抛物,正砸在了后头加油使劲儿的匈奴头目脑瓜皮上。 相比于钢盔,匈奴人的毛皮盔防御力明显差点儿意思,三楼三十斤大石头落脑门上,那人当即眼珠子一对白,腿儿一软瘫地上了,帕金森那样整个身子乱抽。 现在从匈奴人偷袭到大门已经有十五分钟了,才开始了交锋,看着上面的飞石,毛了的胡骑纷纷从背后扯下弓箭,噼里啪啦的声音中,那箭真好像蝗虫那样对着直挺挺的三楼飞了出去。 背对着楼下,面对满是怒火的李虎,三嘎子还在支支吾吾挂着眼泪鼻涕的解释着,忽然嗷的一声猪叫,这人高马大的汉子又五体投地趴地上了,他宽厚的屁股上,一根匈奴长箭颤巍巍的直晃悠着。 还真有点杀伤力,仰射上来的箭头噼里啪啦打在了水泥墙面上,没了力道又跟下雨那样掉落下来,正好砸得底下的守楼郡兵哭爹喊娘的,扭头又是一窝蜂往三楼瞭望台的入口回楼子里,气得李老头一边顶个咸菜缸盖子,一边龇牙咧嘴的咆哮着。 “都给老头子滚回来,扣你们工分啊!!!”
怒不可遏的叫唤了又五六分钟,工分的威胁下二嘎子三胖子仉老歪一帮子郡兵在自己家老娘老婆拎着捣衣杵连打带踹又是逼回了三楼望台,可一群怂包拉着猎弓战战兢兢向楼下张望,这会儿匈奴人连个木桩都没留下,早已经撒丫子撤了个干干净净。 五层高,外面包砖头,里面是钢筋水泥鹅卵石搭起来的碉楼,不是没有什么攻城武器的匈奴人能轻易啃的下来的,不愧是狼群,发泄了一番怒气之后,快步从山坡上奔下来,吃了个闭门羹的匈奴狼骑又是咬牙切齿的继续向东奔了去。 可就在他们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急等着找一处汉人的庄园,尽情烧杀掠夺时候,纵马奔过二十里,山间本来汉人村落的位置,竟然又是一栋水泥修建的铁粑粑橛子傲立在斜坡上,犹如高高树立起的中指那样直指着匈奴人鼻子。 瞭望一眼,打着本部落图腾旗的匈奴领军贵族这次连下马都没下,成群的狼骑就再一次向更西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