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以为自己听岔了,一双眼睛睁的宛若核桃,“你说什么?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父亲要休妻。”
傅元令第二次说出这句话,整个人比之前要松缓几分,“您为何要这样做?就算是跟爹爹有什么不睦,为什么扔下生了重病的父亲自己跑来这里?”
听着儿子的质问,石氏的和善再也装不下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尖着嗓子喊道:“怎么,现在到我跟前来装孝顺儿子了,你要是真的孝顺怎么会这么多年不回家?我跟你爹的事情你又知道什么,不问是非曲直就要给我定罪?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那您想要我说什么?我只知道您扔下生了重病的父亲是真的,您可知道事情要是闹大了,父母私德不修,身为子女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若是被人弹劾一本,兴许我连官职都保不住了,是不是闹到那个时候您就满意了呢?”
“你不要拿这种话来吓唬我,真以为我是个没见识的人不成?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老人的话真的是一丁点也不假。唐氏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多年勾的你连家也不回,怎么她现在嫌我碍事,你就要连亲生母亲都不奉养,找个借口赶我走是不是?”
石氏真的要气疯了,她没想到儿子会不喜她留在这里,这可是她放在心口窝养大的儿子啊。 傅元玉就知道说不清,他也不再这事情上费口舌,直接说道:“是非曲直您比谁都清楚,您要是再这样颠倒黑白,也不用别人弹劾我,我自己上书辞官,带着您跟孩子们一起回上京。”
石氏:…… 满腔的怒火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要是儿子辞了官,这以后还有什么前程? 就像是小儿子一样整日游手好闲吗? 娶了个媳妇倒是听话,但是管不住丈夫,石氏不知道多少私房银子填了小儿子的窟窿。 要是大儿子的官也丢了,灰溜溜的回了上京,还不是被人笑话? “为了撵我走,你也是费尽心思,这种招数都想得出啦。行,你倒是厉害。”
石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脸,满脸的怒火,“你爹爹这么多年在外头花天酒地,何曾管过我在府里的死活?如今他自己不要脸得了那种脏病时倒是想起我来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心疼母亲,我真是白养了你一场。”
傅元玉惊呆了,脏病?父亲? 看着儿子这样子,石氏更是怒火中烧,“别人养个儿子能替老母撑腰当家,我倒好,养的儿子就是个白眼狼啊。”
“那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傅元玉看着母亲问道,“身边可有人照看?”
石氏一抹脸就捏着帕子哭了起来,“我这辈子真是命苦啊,丈夫寻花问柳,儿子嫌弃老母,早知道这样我就一头撞死在伯府门前,好叫你们父子一举扬名天下知……” 后脚跟来的唐安珍在门外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掀起帘子进来,看着装腔作势哭喊的婆母,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就说道:“母亲说的是,这样的儿子就得好好给点教训。我瞧着您就该亲自将他举报给朝廷,罢了他的官,让他遗臭万年。”
石氏哭不下去了,狠狠地盯着唐安珍,“你说的是什么话?有你这么做人媳妇的吗?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您做什么都是对的,您想怎么做随您的心意,反正夫君这官做不做对我来讲并不重要。若是罢了官也好,我也很多年没回上京,没回娘家了。而且夫君这官做的着实辛苦,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忙活,都比得上勤学苦读的学子了,他能闲下来过几天舒心日子,我心里更高兴呢。”
唐安珍神色十分认真地看着石氏说道,好像是她真的这么想的。 石氏原本是拿准了唐安珍看中自己儿子的官职,不敢闹腾,怕对他前程有损,这才来了之后随意折腾。 但是要是唐安珍不在乎了呢? 石氏想起要是儿子没了官职,自家头顶上只有一个空爵位还面临不保的境地,而唐家本就是国公府,而且又出了个唐越泽前程锦绣…… 只是之前儿子说的傅嘉琰要休妻,她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那种人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还会休妻,他自己命都要保不住了,折腾这些有什么用? 但是要是这样就对唐安珍低了头,以后岂不是更压不住这个儿媳妇? 正这样想着,就听着唐安珍又说道:“家里来信说,伯府库房被贼偷了,父亲已经报了案,母亲您来的时候,府里库房还好好的吗?”
石氏眼前一黑,报案?偷盗? 傅嘉琰她怎么敢? 傅嘉琰当然不会报案,这是唐安珍骗她的。 傅元玉看了一眼妻子,抿抿唇,到底是也没拆穿这话,只是心里也十分的难受,母子婆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竟要用阴谋利益互相牵制,着实可悲。 要是真的报了案,石氏心中自然就慌了,哪里还能在儿子这里呆的下去,第二天就要启程回上京。 儿子要做官,当然不能有个坐牢的母亲,那就真的前程尽毁了。 唐安珍夫妻把石氏送上回上京的马车,两夫妻坐在府里相对无言。 唐安珍挤出一个笑容,拍拍丈夫的手,“别担心了,母亲这么厉害,没事的。”
傅元玉抿抿唇,“回了上京之后,父亲一定会跟母亲起冲突。”
“可是母亲要是留下,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唐安珍看着丈夫,“我跟你到了这个年纪没什么,几个孩子呢?自从母亲来了这几日,你看看昭月受了多少委屈,母亲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就能把自己闺女宠上天,把别人的女儿踩到地里去?傅元玉,你要是心疼你就辞官跟着回上京,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拿着我闺女由着人践踏,咱们俩这日子也别过了。”
唐安珍知道丈夫最怜惜长女,此时拿着女儿牵制他,他就容易心软,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强硬起来,不然他们这个小家就真的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