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在牢里被关了三天,对于古人可能算不了什么,可是对平日生活水电齐全,手机不离身的现代人魏文风来说,这在古代蹲监牢的日子,真的是无比煎熬。好在他不算孤身一人,起码还有只柯基犬能够和他说话。“三千啊!你的星命人受不了了!”
“三千啊!我要疯了啊!”
魏文风摇着牢房的木栅,发出一声又一声惨绝人寰的呐喊。每当这时候,柯基犬总是啐骂一句:“别喊了,再喊,你没疯,我先疯了!”
“没有手机,没有烟抽,还没有事做,只能枯坐在这两三个平方的空间里,我这穿越来拯救的是哪门子世界啊?”
“我可没说过穿越是来拯救世界的。”
“差不多嘛,回到历史节点消灭异常入侵,和拯救世界有什么区别。”
“我错了,我现在忽然觉得你才是这个时空最大的异常。老实点,静下心来一起想想办法。”
这三天里,魏文风每日耳边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的消息,比如发现哪支部队埋在塌方中救不出来啊,比如多少多少伤员缺医少药啊,比如魏军前哨正在试探伺机进犯,诸如此类、唯一算得上好事的,就是诸葛亮派了副将马岱过来亲自看守魏文风,大概是防止和魏延不对付的家伙趁机公报私仇。“将军,你再忍几天,两军正在焦灼,丞相是不可能阵前斩将的。”
马岱作为一个西北出生的粗汉,并不是很擅长安抚人,每天对魏文风说的话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其实魏文风对着马岱的态度一直有些忐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历史上的魏延在诸葛亮死后,正是被马岱一刀削掉脑袋,一命呜呼的。还是三千的一句话让魏文风放宽了些心:“少担心,这才刚刚经过地震大灾,而且诸葛亮还没病危,不大可能会和历史上一样,提前写锦囊给马岱让他防着你造反。至少现在,我们并没什么必要提防马岱这个人。”
“大灾?病危?”
魏文风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攀牢门向马岱发问:“马将军,军营之外地震灾情有没有统计出来了?”
马岱如实禀报:“回魏将军,这几日统计下来,这次大地震不光让我军伤亡近半,连军营附近的四五处村落,也无一幸免,灾民房屋俱被震塌,流移失所,又缺乏食物,比之士兵的境况更惨重,受灾约有一两千人之多。”
“对了,三天前我抱回来那个小女孩醒了没?”
马岱说起这事,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多得将军搭救,棉儿早就醒了,吃饭休憩都在我们先锋营里,除了偶尔半夜醒来会呼喊爹妈外,其余一切正常。平日里市场与我们先锋营的老兵们玩耍逗乐,大家伙都很喜欢她。”
“棉儿?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是的,棉儿昨日还用树叶和树皮穿了把扇子,说是想要送给抱她回来的将军。想来小女孩挺懂事的,对救命恩人有知恩图报之心。”
魏文风不知怎地忽然鼻子有些发酸,在21世纪那边,他没有后代不说,平日里也没多少朋友,在整个社会里活得比个透明人好不了多少。没想到在三国时代,竟然连随手搭救的、只一面之缘的一条生命,也会惦记到自己。“马将军,能不能把棉儿带来给我看看?”
“当然,棉儿如果亲眼见到将军,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马岱说完,头也不回地小跑去了。魏文风看向牢房外的目光满是期待,三千却不是很高兴:“哎……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些你不爱听,我还是得多说一句,劝你不要对穿越过程中的人和事投入太多情绪。”
“我心里有数的啦,就看一眼而已,有什么问题,多少也算是个小生命不是?”
“你自己掌握好分寸,我懒得多嘴。”
然而半个时辰后,魏文风并没有等来马岱和那个叫“棉儿”的小女孩,而是等来了一个讨厌的身影。“打开牢门,我要提审犯人魏延!”
杨仪还是穿着一身文官衣袍,身后带着几个趾高气扬的随身侍卫,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鼻尖直翘上了天。看守的两名卫兵交叉起手中长枪,拦住了杨仪的去路,戒备道:“丞相有令,无关人等不得私自探望疑犯人魏延。”
“魏延犯了立下军令状未自裁之罪,丞相日理万机,暂时无暇理会这罪人。我乃军中长史,平时向来为丞相分忧,过来提审魏延乃是依军法行事,谁敢拦我?”
两位卫兵明显受到了阻吓,犹豫起来。杨仪拿手中佩剑一敲卫兵的长枪:“我数三声,再不让开,本长史把你俩一并带走。”
“我敢拦你!”
危机之际,魏文风听到牢房外传来一声大喝,马岱终于回来了。头上还包扎着头巾的副将手里还牵着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盯着杨仪的表情像是在努力压抑着愤怒:“魏将军乃是我先锋营的将军,与你一大营长史何干,除非丞相亲来,否则,谁也带不走魏将军!”
杨仪向马岱攻心道:“马副将,魏将军平日对你们跋扈刻薄,动则打骂用刑,你还这般维护他做什么?”
“谁说魏将军对我营将士跋扈刻薄了?”
马岱立时反驳:“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可是我们这些武将和兵士,你一个平日缩在营帐里的文官,不了解实情,就不要含血喷人!上方谷口之战,如若不是魏将军提早知会弟兄们由山崖边转移到空旷处,恐怕一个活人都回不来。还有我所带来看望魏将军的这位名唤‘棉儿’的小女孩,乃是将军回营路上救回来的受灾孤女,将军虽然治军严格,但是并不是没有人情味的战争狂人,是有血有义的蜀汉肱骨。”
杨仪略为一愣,显然没想到马岱反应如此强烈,可还是嘴硬道:“孤女?什么孤女?没听说过。”
“棉儿,你过来,说给让杨长史听听,魏将军是怎么从营外村庄的废墟里把你抱出来的。”
马岱回头一看,没想到却不见了小女孩的身影。“棉儿呢?棉儿跑哪里去了?”
“马副将,你刚才带着的那位小女孩好像往后跑掉了。”
一位卫兵提醒马岱。“呵呵,小女孩?”
杨仪占得上风,嘴上的讽刺更加毫不留情:“马将军,你要为自家长官辩护,也用不着杜撰一出魏延救女的故事来,在我们蜀国谁不知道,魏延从来就不是个体贴下情的武官,救女?哼,不杀害平民就不错了!”
“棉儿?”
马岱仍是不死心,四处大声唤着小女孩的名字。“左右,把魏延从牢中提出来!”
杨仪决定不再与马岱多嘴,对随从的士兵毅然下令。“谁敢!想要踏前一步,先过我马岱这一关!”
“噌”的一声,马岱抽出腰间佩剑,只身护在牢门之外,颇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这一幕看得魏文风热血迸张,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心忖:“虽然穿越不过几天时间,看着自己的部下如此维护自己,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坐而待毙,那我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