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笑声中,顾安好再次心头惶惑。他们还会有那样的一天吗?同森森坐在后面,冯伟成的黑色劳斯莱斯绝尘而去。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冯伟成总会不由自主地,从后视镜里看向那个美丽多情,此时更多了一份古典气质的女人。终于,在汽车途径一条繁华公路附近时,顾安好终于打破了沉寂,“停车。”
冯伟成愕然一愣,将汽车缓缓停下,回身看向顾安好,“傅夫人,我想你这个样子下车,会很不安全,何况还带着孩子。”
顾安好却并不理会,作势要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遥控锁死。她竭力表现出很有礼貌的态度,对冯伟成婉言解释,“冯先生,我想要带森森去逛逛街,您总不会干涉我们的自由吧?”
“真的是这样吗?”
冯伟成咄咄逼人地问。在这双幽深如潭的眸光注视下,顾安好竟觉得无所遁形,不过,她还是竭力克制着崩溃的冲动,“不然呢,冯先生以为是怎样?”
冯伟成终于按下车钥匙的按键,不忘在顾安好行动时补充一句,“我只是想提醒傅夫人一句,莫要一时冲动,毁了自己一世的幸福。有时候,一个人的言语并不可信,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觉。”
顾安好心下一动,抬眸看向冯伟成,“你知道些什么?”
冯伟成莞尔,想要昨日自己也在龙宫会见客户,在隔壁男厕所里,听到那女人的风言风语,走出来时,见到顾安好的疯狂逃离……“我知道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怎样选择,不是吗?”
“选择?我最怕的就是选择。”
回想到六年前自己的决定,带给她以无数的磨难,她不禁摇头苦笑。“那么,你还是要执意下车吗?”
冯伟成问。“当然。”
顾安好说着,启开车门。“也许……”冯伟成紧接着说,“我可以帮助你。”
顾安好顿住脚步,诧异地看向他。当牵着森森的手,来到一座宽敞明亮的楼房家居时,顾安好感叹一座二百平米的房子,竟也可以被装修得这样充满动感,与众不同。整座房子充满了异族气息,墙壁虽然是黑白色调,但是由各种形状的重金属拼凑起来,仿佛到了奇异的虫洞,有种下一秒就可以穿越的真切感。一旁的吧台后面,摆满了名贵的烟酒,落地窗前,还有一架巨型的望远镜,家具呈现着海蓝色的冷色调。穿过一扇风水画镂空屏风,见到一面墙壁上,是一整面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的书籍。桌面上,一本医学类古典书籍,依旧敞开着,似乎主人出门前,正在这里专心致志地沉浸于书海。一旁的篮球架和沙袋,又显示着这里的男主人,文武双全的完美绝伦。森森环顾了一圈,只觉得这里相较于容家和傅家,都太过于冷清,走过来拉住顾安好的手,嘟着嘴说:“妈妈,我想回去我们家。”
我们家?顾安好不禁戚戚苦笑,抚摸着森森的头颅,却不知道应当解释些什么才好。冯伟成落座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顾安好皱了皱眉头。傅瑾寒在她和森森的面前,向来只抽电子烟,全然是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从来不需要督促。此时,这股柔情重新在胸口鼓荡,不过只是一瞬间,便又被强烈的愤恨所覆没。冯伟成却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对顾安好自顾自地说:“你的丈夫似乎对我有些偏见。”
顾安好挑了挑眉毛,“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他似乎不是嫉贤妒能的领导者。”
冯伟成勾唇一笑,“看你,在这种时候还会帮那个男人讲话,看起来你们两个人的联结已经根深蒂固,如果真的分开的话,也会是永远藕断丝连的那种。”
冯伟成继续吞云吐雾,顾安好皱了皱眉头,终于忍无可忍,带着烦躁的心情提醒说:“冯先生,难道你作为中西医贯通的顶级医师,不明白二手烟对于妇孺的危害吗?”
这句话提醒了冯伟成,他抱歉地一笑,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一捻,“抱歉,我习惯了每天回来抽一两支烟,你们的到来,还没有使我完全地适应。”
顾安好察觉到自己的咄咄逼人,尴尬地淡然一笑,语气转为温和,“没什么,反正我们在这里也不会逗留多久,你依旧可以继续保持你的习惯。”
沉默了一会儿,冯伟成继续说:“我过不久就会前去英国发展,那里的XX皇家医学院要将我冠名为医学博士,留我在那边教学。”
“这很好啊。”
顾安好盯住窗外一片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的绿竹,随口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金子总会发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冯伟成忍俊不禁:“你这是在为自己开解吗?”
顾安好这才察觉,自己仿佛自言自语的话语,的确很像在为自己开解。“不过很有些道理。”
冯伟成意味深长地说着,“心理学中有个名词叫做‘潜意识’,往往你下意识里所说的话,才真正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这些话,仿佛一只木浆,在顾安好死水般阴郁压抑的心湖里,搅动起一片片波澜。她真的想要离开傅瑾寒吗?“你可以考虑一下,”冯伟成打断了她的沉思默想,“与其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女人,不如跟随一个真正正直无私,并且不会被诱惑到的男人,去更好的地方,开辟出一片更加灿烂夺目的天地。”
顾安好胸口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波澜不惊,说出这些话似乎很是理所当然的男人,脱口而出,“为什么?”
你会愿意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们两个,明明一点感情也没有!冯伟成却依旧声色不动,平铺直叙似的说着,似乎在剖析他的一具尸体,不夹杂半点的感情:“在我看来,感情无非是人体内部荷尔蒙的作用,再加上内心对于幼时感情缺失的执着,疯狂弥补的一种虚幻。你对于傅瑾寒,也不过是你对于父母感情的一种补偿而已。真正内心充实,幼时得到母爱和父爱充分的滋养,感情饱满的人,他只会爱自己,而不会向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