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就走了,想起来行李还留在海边的木屋里,她便没有去桑榆事先定好的酒店,而是乘了巴士,一直坐到了当时逃离时候的那个站台。到处都是荒芜一片,唯独站台已经被修葺一新,脑子里乱糟糟的,方景天当时追着巴士的画面又占据了整个心田,她不止一次地后悔过,当时要是肯冷静下来听他解释,或许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然而假设只能是假设,有些事情有些人,一旦失去了就再也不能重来。木屋外围的油漆已经干了,她推开了门,里面的陈设还跟走的那时候一样,甚至墙上那面挂钟,她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钟面,那还是她跟方景天一起在一个集市上淘回来的,古朴的雕饰跟小屋的整个风格一点儿也不搭,可是她喜欢,他就买下了挂了起来。钟的侧面裂开了,应该是海啸的时候从墙上掉了下来摔坏的,她再转头看着其他的摆设,也都带着或大或小的撞伤,她想,难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后来被人重新恢复布置的?这么有心,这人会是谁呢?她自然又想起了方景天,可是如果是方景天,为什么他不回去找自己呢?她只能劝自己说,一定是其他的人,一定是的。靠海的那边就是卧室,门关着,凌苏却迟疑着不敢靠近,当时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包括自己的那颗心,她不知道后来的方景天是怎么面对张桐的,也不知道海啸来临的时候,他是怎么挽救的,她只是隔绝了他所有的消息,以为那样就能忘了发生过的一切,然而最后他真的走了,她才发觉原来自己是那么地舍不得。就是因为舍不得,才又不敢在此面对。她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久,知道听到卧室里轻微的一声叹息,她推着门的手有些抖,门开了,男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窗外的阳光透着外层纱帘透了进来,淡淡地落在男人的身上,那么的不真实。“你。”
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凌苏捂了嘴呆在了门口。男人回头,见到她的那一瞬也似乎有些惊讶:“早上起来看不见你,我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着他陌生的嗓音,凌苏才镇定了下来,再一次的惊喜变成了失落,然而她已经学会了掩饰。她说:“合同我已经签好了,就放在你的客厅里,不过聂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聂良辰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说:“我觉得这个地方很有利用价值,我打算把它开发出来,弄成一个特色高档的贵宾住宿区。”
“不行”,凌苏一口回绝,眼底的决绝不容置疑,“这里是我跟景天的家,你不可以动。”
聂良辰深邃的眸子一眯,扬了扬随身带着的合约说:“合同你已经签了,别忘了这个度假村我已经买下了。”
凌苏不愿面对他的那张脸,偏过头去看曾经熟悉的一切:“你也别忘了,这里也有我的一半。”
回来的那一天她站在机场,眺望着海寨的方向呆了好久,对于那么个地方她是怀念的,可是她却不敢再回去看上一眼。还记得婚礼前的那个晚上,方景天依在她的怀里,像个迷失了的孩子一样无助,他说“凌苏,我们回海寨去好不好”,可是他们两个都知道,有些路开始了就是单程的,永远回不了头。“快登机吧,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良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凌苏最后看一眼蒙蒙的海面,转身走向了登机口。一上了飞机她就睡了,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凤城。她走在聂良辰的前面,桑榆已经在出口的地方等了,她知道一会儿见了面会是个什么场景,然而身后的男人既然不坐私人飞机,而选择了跟她一起坐班机回来,大概已经做好了面对公众的准备,凤城的天,马上就要变了。“凌苏,这里,这里。”
桑榆在人群里朝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