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这个情况,再说我们是王传福的亲戚,也没人信了。我索性将我们来村里的目的,捡能说的说了:“他刚刚在王传福家里,和我还交了手。”
“交手?”
女人声音都变了调:“他、他……”我摇摇头,说他很难对付。那么多张符纸砸在鬼童身上,却没见一道伤口。我将口罩拿下来,露出脸上的伤口:“这就是他带来的。”
众人都沉默了。无论生前的图图多么可爱,现在的它已经是个怪物,且是个危险程度很高的怪物。我到底还是殓魂师,在他手上都没有讨到好处。要是他发了狂,这一屋子,甚至这一村子的普通人都得遭殃。女人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走到角落里,低低的哭声从客厅传来。那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她怎么能不难过?没人能说出话来,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残忍。孩子的死,已经在她心口撕扯了一块伤疤,现在,等于是在这不可能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不,是又添了一刀。我没敢再说话,只怕刺激到她。女人哭了多了,客厅里就沉默了多久。当!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众人一惊,还没找到源头,又是当的一声。是老式的钟表声。我环视一眼,从客厅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座积满灰尘的钟表。一共响了十一声。“十一点了。”
女人止住了哭声,呆呆的看着楼上。陈大夫冲我们摇摇头:“你们先走吧,她脑子怕是又不清醒了。”
随着他的话音,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图图该喝奶了,我去给他冲奶。”
她熟练的倒水,冲奶粉,甚至还试了一下温度,然后绕过客厅一众人,往楼上去了。我起身想要跟上去,被陈大夫拦住了,他摇摇头:“没用的,她刚刚能清醒一会儿,已经是难得了。”
他带着哭腔,说到最后,突然背过身去,抬手抹了一下眼睛。“道长,小师父,你们想想办法,将图图、将他收了,好好的葬了,不然我妹妹他这一家就毁了啊。”
陈大夫乞求的看着我们。我点点头:“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他稍微放了点心,又有些为难,说他这几天都是借助子啊朋友家,这么几个人挤在两间屋子里,也招待不了我们。鬼道士一甩佛尘:“这些时候,不说这些,我看今晚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去王传福家住。”
一行人在图图家门口分开。我们仨回了王传福家,玉石被鬼道士用阵法护了起来,暂时没什么问题。“无垠,你看出什么没有?”
鬼道士道。我思忖片刻,说只觉得有一处很奇怪,到底是谁告诉图图家里,能用这样的方法留住他?村里人自来迷信是不假。只迷信归迷信,歪门邪道归歪门邪道,一般村里人能画个符水解的急事,便已经是半仙的水平了。留住图图的方法,至少也是个精通诡术的。“小宁,你呢?”
鬼道士没急着应话,反而冲着钟成宁一点头。我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考验我们。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考验我。钟成宁手在桌子上一点:“刚刚你看到其他人了吗?”
我耸然一惊。下着雨,又晚了,我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确实,刚刚竟然没有其他人。连个从自家门口探头探脑的人都没有。“不会又是鬼村吧?”
要是和黄家墩一个样,我怕是要疯掉了。钟成宁摇头:“不,鬼村也不是想有就有的,哪那么容易呢?”
“那为什么没人?”
我有些奇怪。鬼道士接了话,说这就是你观察的不仔细,你刚回来的路上就没感觉到什么?我摇摇头,刚刚从图图家离开,我确确实实也没有发现什么。现在想想,也只觉得安静,混着雨水,有点太冷了。“雨呢?”
钟成宁问道。我想了片刻,试探的道:“雨好像小了很多。”
话一说出来,我突然想到,雨是一瞬间小的。踏出图图家的那一瞬间,雨一下子变小了。我只当是天气问题,没有往深处想。钟成宁恩了声,转头看向窗户外边,从王传福家,正好能看到图图家。那里的灯还亮着,和黑乎乎的村子比起来,有些怪异。“有人将鬼童困住了。”
鬼道士抚摸过佛尘:“有人先来了。”
“王传福不是先找的你么?”
我奇怪道。鬼道士看傻子一样扫了我一眼,说这村子里这么多人,也不止王传福一个能去找人。我问他这两天没发现?他摇摇头,说没有,要不是这人刻意躲了起来,要不是这人不在村里。我琢磨片刻,还没想到什么,钟成宁出声道:“也不一定是有人先来了。”
我和鬼道士立刻看向他,他压低声音,说你们别忘了,鬼娃是怎么来的。我蓦然一惊。是了,刚刚我们还在讨论,图图家里的人是怎么知道这种歪门邪道的。如果有一个人教会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图图一定是会变成有攻击性的。然后,再将图图家圈了起来,便能说的通了。“可图图出来了……”我呐呐的道,是时间太长了,禁锢图图的东西已经没用了吗?钟成宁起身,在堂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停在窗户前,盯着图图家的方向。我低声问鬼道士,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鬼道士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叫我认认真真看,别那么多废话。这,我也不知道看什么啊?钟成宁确定不是在发呆吗?我这想法刚落,就见钟成宁在窗户上敲了两下,不大,却非常清晰。他转过头,脸色有几分诡异:“如果,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给图图留了一道口子呢?”
我猛然起身,趴在窗户前往外看去,可却看不出什么。要死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那图图……这个夭折的孩子,从死的那一刻就被算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