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地上冒着泡的雨水,我只觉浑身发凉。这慢上一秒,我现在就熟了。不行。得想办法出去。这里面的东西怕不是我能对付的。我苦笑一声,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单独能对付的。师父走了,有鬼道士跟着,不时的还有钟成宁来帮忙。现在鬼道士走了,还有肖浪。张无垠啊张无垠,你这殓魂师当的这他妈的窝囊。我狠狠地一抹脸,脚在地上一转,阵法变了一个方位,改护为进攻。管它娘的,就算是对付不了,我也得叫这里面的东西脱层皮。就在阵法要砸到那口缸的时候,我的肩膀被拍了拍。我下意识的转头,骤然就愣住了。“道长?”
鬼道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扯着我往回廊的另一端跑去。我皱眉看着他,怀疑这是假的。“你刚跑哪了,我找你半天了。”
我停住脚步,一脸不爽的看着他。鬼道士头也不回,扯着我的力气变得更大:“臭小子少来这一套,老子刚走几天,你就恨不得将天给掀了,鬼蜮你也敢去,这鬼地方也你敢来,那血玉里的小子没提醒你?”
提醒?好像没有。不对。我从酒店出发的时候,明生确实提过叫我等着肖浪一起。可当时我被那盒子牵引着,直接对他下了命令。鬼道士拉着我躲到一处拐角,神色凝重的瞅了我半晌。要不是时机和地点都不对,我觉着他肯定是想揍我一顿。“道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压低声音。他摇摇头,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嘱咐我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一定要待在这里别动。“不想张阎王死不瞑目,你就给老子安生的待着。”
他太知道我的弱点在何处。我咬着牙,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晚上那老道的话骤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不能不问个清楚。他的手压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将佛尘塞给我:“无垠,殓魂师在道上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你们的这一套,看起来好像平平无奇,没有那么多的花里胡哨,但却最有用。”
“你还太小了,张阎王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还领悟不来。”
“道长!”
我意识到这话里的不详,连忙打断他,他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听我说完。”
“肖浪那人为什么带你来这,我心里门清,他是嫌弃你成长的太慢了。”
鬼道士眉头微微一皱:“是,和你师父比起来,你确实嫩了一点,但无论是张阎王,还是我,并不想用这种方法刺激你成长。”
我越听越懵。但我知道,他这话里暗含着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焦急的想要问,却又不敢打断他。“有空好好的研究研究你师父留在镇子上的东西,除了那些钱,那间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宝。”
鬼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出来,不要怕,每个殓魂师要走的更远,总是要经历一些东西的。”
说完,他就要站起来。我一把扯住他,声音都有些嘶哑:“道长,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成不成长的,我不要,你别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吓我,还有……你是不是有危险?”
鬼道士这个人我知道的太清楚。好好的话都能给你阴阳怪气的讲,这样的语重心长,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寥寥无几。像是诀别。“无垠,你师父当初将你抱回来,是因为什么,你不要忘了。”
鬼道士没有回我的话,只又添了一句:“放手,不要叫他失望,也不要叫我……失望。”
我缓缓的松了手。看着他走了出去。我们躲着的拐角,出去是另外一个院落。原本黑乎乎的,在他走出去的一瞬间,灯光大亮。好几个人围着鬼道士,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袍,上面还绣着蛇。一样的图腾……我狠狠地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直到此刻,我才发现鬼道士受了伤,且非常严重。他一直罩在身上的黑色风衣,彻底成了破烂,一条一条的搭在身上。血还在往下滴着,有些伤口已经凝固,有些伤口却狰狞着。我的心猛然揪起。刚刚我竟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闻到。不用想,也是他做了手脚。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将鬼道士逼到这种程度?他身上的伤一看就不是今天一天的。所以,他从特殊部门离开之后,便一直在和这些人斡旋?“不跑了?”
为首的黑袍人,脸全罩在帽子下,声音阴恻恻的,比厉鬼还要阴森几分。鬼道士佛尘给了我,手上空无一物,他站在那里,即便狼狈,腰也没有弯上一分。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声。那人突然就怒了,手一扬:“抓住他!”
几个人扑上来,将鬼道士一把抓住,他身上的伤裂开,血不管不顾的漫了出来。“殓魂师在哪里?”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我心跟着陡然一跳。这些人是找我的?可是不对。我是殓魂师这件事在道上是公开的秘密,这些人能将鬼道士逼到这种程度,没道理找不到我才是。鬼道士又笑了一声:“你找不到他的,找到了也没用,他不会帮你的。”
砰!这人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鬼道士的脸上。随后,他甩甩手,阴沉的道:“你这一辈子也驱鬼无数,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们和平相处呢?”
“可以试试看。”
鬼道士毫不在意。这人轻轻摇了摇头:“何苦呢,只要你告诉我殓魂师在哪,我就放了你,井水不犯河水的,何必为了个不要紧的东西,送了自己一条命?”
“你们不可能得逞的,”鬼道士呵呵笑着:“总有一天,殓魂师会将你们这些丑陋的东西送下地狱,不……”他抬起头,笑的更加狂妄了:“你们不配进地狱,总有一天,他会叫你们魂飞魄散,老子等着那一天。”
又是一拳。鬼道士已经站不稳了。他身体瘫软在那几个抓着他的人身上,依旧在笑着:“老子等着、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