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言珂来说,跟锦辰训人比起来,锦辰这个样子显然更有杀伤力。在看见锦辰流眼泪的那一瞬间,言珂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她把捧在手里的碗放回桌子上,因为动作不稳,碗倒了,在桌子上转了几个圈,碗里的米饭洒了一桌子。只是这些她都没注意到,她只是慌慌张张的走到锦辰跟前,又用她那鬼话连篇的解释开始安慰锦辰说:“我真的只是出去散散心,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我了,可我喜欢你坦白点,直接跟我说就得了,不需要用这种间接的方式告诉我。”
锦辰自控力很强,可当情绪达到一个极限时,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不是他想流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这时候又听言珂嘴里没一句实话,心里火的一下子就把眼泪给烤干了。把眼泪收住的锦辰重新开始吃饭,用不大却威慑力十足的声音问言珂:“你去哪儿散心了?散心的时候都住哪儿了?坐什么车去的?为什么手机一直打不通?”
言珂被锦辰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幸亏她事先有所准备,这时候她也不费劲编谎话来骗锦辰,她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把相册调出来把里面的照片给锦辰看,嘴里说着:“我真是去散心了,你看,这都是我出去拍的照片,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锦辰压着火气接过言珂的手机开始翻看相册,看着看着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看得言珂有点慎得慌。等他把照片翻完了,言珂心惊胆战的等着锦辰发话,结果锦辰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坏力极强的狂风暴雨。他猝不及防的把言珂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对言珂喊着:“大冬天的,你他妈拍一堆花草树木跟我说你出去散心了,你当我脑子被狗吃了吗?”
言珂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是用来当做证据的图片,却因为自己考虑不周而变成了罪证。她垂死挣扎的补救着说:“我们这是大冬天,人家南半球不是夏天吗,我怎么就不能拍这些花草树木了?”
“南半球?你连飞机都没坐,你怎么去的南半球?别跟我说你是坐汽车去的!我就不信你们言家能的连汽车都能在水上跑了?”
言珂被锦辰逼问的有些急了,口无遮拦的说着:“我坐没坐飞机你知道啊?怎么就说我是坐汽车去的了?”
锦辰简直都快疯了,见过嘴硬的,就没见过这么嘴硬的,“这里所有的航班,前后两个月的登机记录我都查了,压根没有你的消息,你怎么坐的飞机?”
“你当全世界就我们这有飞机场,其他地方都没有飞机场吗?我就不能坐汽车到别的城市,然后再坐飞机到南半球遛遛?”
锦辰脸上的表情依旧骇人,但这次他却没反驳,只是转身去了楼上,一会儿又噔噔噔的踩着楼梯下来了,那动静就跟楼梯都快被他踩塌了似的。言珂小心肝被那声音震的乱颤,小心肝还没平静下来,锦辰就把一个小红本甩到了她的面前,她刚想伸手去拿看看小红本是什么玩意儿,就听锦辰说:“护照都没带,你还去南半球?!你走出国门立马就有边防部队把你给抓起来,你还去南半球,你怎么不说你去火星散心了?我看你撒谎技术见长啊你,都知道给自己找证据了,只不过下次记得找点牢靠的证据,别弄得我想相信你都难!”
言珂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的千疮百孔,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她是真的摔了,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菜全扫在了地上,瓷器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菜叶子肉汤洒了一地,言珂就是在杯碟相撞的尾音中,歇斯底里的喊着:“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末了还有一串吓人又连绵不绝的喊叫,叫的没有具体内容,她只是通过声波把自己内心的憋闷和委屈给喊出去,整个过程维持了三十秒之久,把锦辰都给镇住了。锦辰也不知道是被言珂的嗓门镇住了,还是因为感受到了言珂声音里夹杂的情绪,一时倒真忘了追究言珂又骗他的事。或者说他现在什么都忘了,耳朵里心里徒留一阵歇斯底里的夹杂着近乎绝望的声音。言珂喊完了,也没人说话了,之前两人还吵的差点把房顶给掀了,这时候屋里沉闷的空气倒是能压死个人。言珂回想着自己在医院里的画面,半夜忍着疼扶着墙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衣服都被疼出来的冷汗汗湿了;吊水睡着了导致水吊完了也没人提醒,一米多长的滴管里全回流着她鲜红的血;渴了费了半天的劲爬起来,水都到嘴边了又因为怕去卫生间又爬回去了;还有那吃的她想吐的菜汤泡饭;还有她胳膊肘上硬破了好好了破,反反复复的过程中生成的老茧。经历的时候没觉着什么,这时候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而她却要用出去散心这种借口来捂着她的这些经历,捂不住了还要被人兴师问罪,这些真真假假把她夹在中间,让她有感而发的说着:“活着真累,死了算了。”
她自从中过毒之后嗓子一直都不大好,仔细听的话,还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点沙哑,就这破嗓子也就她敢那么吼,吼完了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疼,说出来的话让听的人也火烧火燎的疼。锦辰被言珂那句‘死了算了’给彻底吓着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言珂疼,更别说死不死的了。他心惊胆战的把言珂搂到自己怀里,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把言珂给刺激到了。言珂闻着锦辰身上熟悉的味道,在锦辰的衣服上留下了两个小水窝。锦辰等言珂哭的差不多了,才问言珂:“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了,你打不通我的电话,找不到我的人,甚至连一丁点儿和我有关的都找不到,你觉得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