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言珂逃婚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要摆脱未来的苦逼生活,可最后她回来了,回来之后过的是比上辈子更苦逼的生活。她已经习惯别人在她面前自说自话了,所以当锦辰又给她安了一大堆的罪名之后,她已经懒得再去辩解什么,而是将锦辰和张美兰都当成了透明,转身回屋哄孩子去了。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让锦辰认定自己说的没错,他被言珂的态度弄得也是无话可说了,如今求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只是临走前他要求张美兰把言珂的身份给销了,免得真正的言珂泉下有知,死了都不得安宁。他还想让张美兰带他去看看言珂的墓地来着,可他看着张美兰精神不济,只有把这事往后搁了搁。出了言家大门之后,他抬头看了看悬在天上的太阳,那阳光那么耀眼那么光亮,可偏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片阴影。言珂死了,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留给他,就这么死了……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死了,在这本该花一样的年纪一个人长眠于地下。时间还在往前走着,走过了这两年,还会接着走过之后的几十年,而这几十年里应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她都再也感受不到了。而这一切,都和他脱不了关系。在明媚的阳光的反衬下,锦辰却在黑暗的泥沼里越陷越深,在泥沼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路过他的膝盖,又顺着他的脊背漫过了他的口鼻,在他以为自己就当场溺亡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刚刚把他撇一边的言珂这时候却追着他跑了出来。言珂只是在关窗户的时候多看了窗外一眼,在看见站在那一动不动的锦辰时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落忍。锦辰对她的经历几乎是一无所知,可她却对锦辰的人生了如指掌。就那么一个简单的背影孤孤单单的立在那,周围的花草树木,马路上的车来车往都成了摆设,好像天地间只有这么一个人一样。一个人孤单的长大,一个人孤单的活着。疼了不说,因为没有能给他温暖的母亲,累了不说,因为很多事除了他没人能做,苦了不说,因为他爸只管他有没有把家业打理好,至于苦不苦的,他爸是不管的。她倒是想把他的疼痛、他的疲惫、他的苦楚分一点过来,可她却没有那个分担的立场,最后只能留他一人站在那空旷的荒漠里,孤单的用肩膀顶起一片天。言珂带着心疼一个冲动追到了马路边,在锦辰上车之前拉住他,然后气喘吁吁的说:“等一下!”
锦辰甩开她的手,寒着一张脸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言珂本来就没打算通过一言半语就让锦辰改观,她追过来只是想跟锦辰说:“我妹妹的死,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锦辰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冷血无情?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妹妹去死?”
言珂又一次的吧锦辰的话给忽略掉,转而总结出锦辰的话所代表的意思。这人还是把她妹妹的死揽到了自己身上。言珂是债多不压身,所以她指了指自己跟锦辰说:“对,是我害死了我的亲妹妹,所以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也不要自作多情的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弄得自己跟悲剧里的男主角似的。”
锦辰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的言珂,真想挖出这人的心看看是不是红色的。她到底明不明白死意味着什么?她又是怎么这么一脸轻松的说出这种话的?!当时锦辰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在看到那张和言珂一模一样的脸时,脑子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为什么死的是他的言珂,而不是眼前这个陌生人?大白天的,他就跟魔怔了似的不停的在脑子里重复着这段话,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和这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拉长。这是他一掌推过去的结果,而在她离他越来越远的同时,却距离一辆快速前进的跑车越来越近。言珂看着锦辰还举在半空中的手掌,似乎还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这么被锦辰推到了马路中央。这一刻,她在锦辰眼睛里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刺骨的冷漠。虽然不明白锦辰为什么会恨她恨到这个地步,可他是真的想让她死。明明就那两三米的距离,在言珂看来却比银河系还难以跨越。他们两个之间,终究是隔了太多的东西。她重生后的最大目标就是把锦辰送上幸福的康庄大道,顺便也把她给捎上,结果现实却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她一个陌生人,又有什么资格在那说什么给别人幸福。马路上的跑车司机没见过这么忽然往马路中间蹿的,虽然及时踩了刹车,可在车子彻底停下来之前还是碰了言珂一下子。言珂被这一下子带的摔在了地上,好在她也没觉着哪儿疼,就跟下来查看情况的司机说自己没事,让那人放心的走吧。跑车司机一步三回头的看她,在看她站起来又走了两步之后才放心的把车开走。言珂站起来重新走到锦辰面前,这一刻她知道,她的极限终于到了。不是爱的极限,而是容忍的极。这种被肆意伤害肆意践踏的对待,她终于承担不来了。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彻底的放弃,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情。这次她是真心的一脸轻松的把手举到锦辰跟前说:“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其实我姓夏,叫夏央,夏天的夏。”
说到央字的时候,她没有简单的说是中央的央,而是拐弯抹角的说着:“央,是插秧的秧去掉禾字旁。记住了,我的名字是夏央,不是言珂……”可惜她的自我介绍锦辰并没有领情。锦辰漠然的没有去看夏央伸出去的手,而是一把打开的手说:“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记住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