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就这么矛盾的一边希望夏央真傻了,又不愿意承认夏央确实已经变成白痴了。当然,希望夏央真傻也只是嘴边的一句玩笑话而已。傻了的夏央会偶尔的带着他回到他们刚结过婚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里虽然他会因为夏央莫名其妙的举动跟夏央闹矛盾,可整体上他们还是开心的,但是他肯定不愿意用这回忆里渺小的幸福来取代夏央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就是了。毕竟在这人在忘记他之后,人家过的还是挺开心的。锦辰在无限纠结中,像对待普通病人一样给夏央喂的饱饱的,然后又把幺儿小时候用来认字的卡片拿出来教夏央认字,在一二三上中下大小这类最简单的汉字都换来夏央的一问三不知之后,他不得不把汉字换成数字,然后教夏央数数去了。他把一根扁担形状的卡片举到夏央面前,字正腔圆的教夏央说:“这是一,横过来是一,竖起来就是1,来,跟着我读,一……”他这是想尽可能的把夏央从白痴的队伍中给拉出来,可在夏央由迷糊变得清明的眼神中,他很快就尴尬了。一脑袋浆糊的夏央,在听锦辰说的那声一之后,犹如听见了神明的召唤,脑子中猛然出现了片刻的清醒,然后她白痴的表情就转换成一脸的嫌弃,她就是带着这一脸的嫌弃问锦辰:“到底你是白痴,还是你当我是白痴?这么个一字,你当我不认识吗?”
锦辰细数了一下自己二十多年的过往,悲哀的发现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尴尬过……幺儿见他妈妈终于恢复正常了,就一下子扑到夏央怀里嚷嚷着:“妈妈你好啦!刚刚你都不认识我了,害得我好伤心好伤心啊……”夏央这次的清醒是真的清醒,在这份清醒里,她有的也就是最近这几年的记忆而已,还有就是,该有的思考能力她还是有的。她问锦辰。“今天几号了?”
锦辰报了个日期给她,她就在心里计算着自己上次记得的日期距离今天到底有多少天,然后一边顺着幺儿的头发,一边若有若无的捂住幺儿的耳朵问锦辰:“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怎么了?”
锦辰被夏央问的把脸撇向了一边,然后含糊的说着:“没什么,就是发烧烧的有些糊涂了。”
夏央把一边的平板电脑拿过来,在找了个动画片给幺儿并且用耳机堵上幺儿的耳朵之后,才跟锦辰说:“你是不是想继续当我是白痴?”
“我没有……”“那你就跟我说实话,而且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大致猜到个大概了。之前那个江雪婵就跟我说我以前是个精神病,现在看来,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锦辰还想垂死挣扎的解释一番,然而他还未开了口,也知道自己说再继续隐瞒的话,那就真是把夏央当白痴了。现在,他除了隐瞒,剩下还能做的也只有安慰夏央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看你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医生说了,只要你好好吃药,好好治疗,很快就会好的。”
夏央因为锦辰的话而讽刺的笑了一声,“医生说的,那你能让医生过来亲口跟我说吗?一直都是这样,我自己的身体,医生却从来不会跟我说实话,而我听到的,都是你们嘴里的谎话连篇。”
这下锦辰的谎话是编不下去了,可他还是不愿意跟夏央说实话。他宁愿让夏央自己去猜,也不愿意主动说出那些,他不负责传达那些负面的消息,他只负责解决这些消息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已经想到夏央应该不会在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变成白痴之后还会让自己变成楼澜的累赘,所以他已经想好了,就算现在夏央不答应,等这人脑子彻底不清醒了,他还是得把照顾这人的责任给接过来,就依现在这人脑子不清醒时的种种反应,想必真到那时候了,这人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了。他已经做好夏央会说什么以后的事不需要他管的心理准备了,然而夏央却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把她的银行卡交给了他,还把密码告诉了他,她一边把这些东西交给锦辰一边跟锦辰说着:“如果我真的变成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白痴了,你就当帮我个忙,把我送到疗养院里,这里的钱你定期的打给他们,如果不是那种特别贵的疗养院的话,我想应该能撑到我死的那一天。”
这种类似于交代身后事的话莫名的让她觉得异常的熟悉,熟悉的让她心里翻滚出一股强烈的想哭的冲动。也许是因为这股冲动太强烈了,而且已经强烈到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地步了。她理智上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哭的,可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掉,她在理智的支撑下不停的用手擦着从眼睛里落下来的眼泪,一边擦一边又哭又笑的说着:“我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很多坏事,所以这辈子老天来惩罚我来了。如果可以,我真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这样我心里还能平衡一点,平衡一点之后,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憋的难受了。”
夏央的眼泪跟冰渣子一样一颗颗的砸到锦辰心上,把锦辰砸的又冷又疼的,同时砸的他彻底失去了夏央傻了就会顺着他的侥幸心理。这时候,如果有人能把夏央治好,估计让他拿命去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在他坚定的可怕的意志力下,一直都记着夏央和楼澜的关系,并且时时告诫着他不能做什么太过的行为破坏了他们之间的那条线,可这条线在此时此刻显然早就崩断了。他不顾房间里还有一个趴在床上看动画片看的入迷的幺儿,不顾这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的空间,也不顾自己和夏央现在的身份。或者说所有的这一切,他都给忘了。现在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最在乎最心疼的那个人哭了,哭的他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把这个人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