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厉宅,以后……”说着,温尚容也跟着嗓音哽咽。这一出戏,郁茉实在是极其佩服温尚容。面上,嘴里,无不是为她为厉衍之着想,可作出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就是无声地在显示,就是郁茉欺负了她们俩,可念着要顾全大局,她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安慰苏锦词。眼前两个互相扶持着,哭得伤心的女人,让郁茉忍不住快要笑出声来。两人不去演戏,可真是浪费了人才。嘴角勾着冷笑,郁茉静静地看着她们,正等着她们接下来还能有什么幺蛾子时,身后却是有冷声响起。“才一会儿工夫,这又是怎么了?”
厉衍之的声音一响起,郁茉恍然大悟。看着仍是哭哭啼啼的苏锦词和温尚容,倒也有些佩服她们。做戏能如此逼真和利用适宜时机,也是门值得好好揣摩的技艺。“不过才用完晚餐,怎么两个人就哭起来了?这大晚上的,出什么事儿了?”
从厉勉的书房出来,厉衍之就听得楼下有嘤嘤的哭声。这不,顺着声音一看,就是苏锦词哭得凄凉,居然还把厉沉之给搬出来了,而温尚容亦是无不愤慨的安慰着。转眸,厉衍之看向郁茉,他只能看到郁茉的侧脸,可这时的郁茉仍是冷静,只是冷冷地看着。待厉衍之下了楼,向三人走去时,温尚容却是瞬时松开了扶着苏锦词的手,转而快步且委屈地往厉衍之小跑着去。等走近了时,她居然还想去抓厉衍之的手。可厉衍之却是自然地越过她,来到了郁茉的身旁。“没怎么样吧?”
厉衍之抬手,轻轻抚上郁茉的肩头,柔声问道。他此刻的眼里,却也全是郁茉,关切温柔的模样顷刻间令一直嘤嘤哭着的苏锦词忘了再装模作样的抹泪。而一旁的温尚容也未能好到哪里去。这时的她也没有心思顾及被厉衍之无视的尴尬,看着他对郁茉贴心备至,她心头的妒火早已烧得老高。“我能怎么样,厉先生,有心思还是去管管你的好大嫂和温妹妹吧!这突然的哭一嗓子,我可是受不住。”
说着,郁茉冷着脸,一手拿开了他按在她肩头的手。说完,郁茉就没好气地瞪了厉衍之一眼。然后就是也不顾旁人,径直地往门口走去。厉衍之见状就要提步去追,怎料苏锦词这时却开了口:“衍之,你现在就一门心思的为着郁茉吗?即便她羞辱我……我好歹也是沉之的妻子,厉家的大少奶奶,她这般对我,难道不是在羞辱厉家?”
苏锦词冷着脸,将整件事说得分外严重。厉衍之视她于无物,这一点,令苏锦词几欲疯狂。提起的脚一顿,厉衍之转过头,双眸凝了寒霜:“你还知道你是沉之的妻子,厉家的大少奶奶。你看看你撒泼的模样哪里像个少奶奶的样子!”
厉衍之沉声呵斥着又道:“郁茉将来会是我的妻子,你的弟妹,你不顾着家里和睦,主动关切待她,我不在意,郁茉也不会心有怨愤。可是,你再是不想着自己的身份,令厉家家中清静,也不该合着外人来编排她的不是。”
“依你这么说,难道还是我错了?”
苏锦词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厉衍之。她的嗓音提高,语气满是凄厉。“的确是你错了!郁茉还未嫁进厉家,就懂得保全厉家的声誉,即便你跟温尚容合着伙对付她,她也只是沉默不语。倒是你……不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厉家大少奶奶,整天惹出令人不齿的祸事。苏锦词,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仗着当年的情分,看在沉之的面上,我再饶你一次。”
说完,厉衍之再不看苏锦词一眼,转身就要追出去。心口处汇集的怒火和怨气终是把苏锦词给惹急了眼,她大声喊道:“明明是郁茉对我不敬,诸多挑衅,厉衍之你这双眼看不见吗?”
眉头紧紧皱起,厉衍之不耐烦地冷冷看着她:“老爷子才用了饭,正休息着,你这么大声,是将老爷子也没放在眼里?苏锦词,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你那些偷鸡摸狗的把戏,最好以后别在我眼前卖弄,我看着恶心。”
说着,他又冷冷地瞥了眼温尚容:“温小姐,你一来就将厉家给闹得鸡犬不宁,以后厉家也不再欢迎你。”
说完,厉衍之也不管身后的苏锦词哭得多么哀伤,他都不再看一眼。看着厉衍之决绝离开的背影,苏锦词内心煎熬不已。“为什么?厉衍之为什么你就为了个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牵扯不清的卑贱女人这般对我?那个郁茉就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服务生,你到底是被她下了什么药?”
这会儿苏锦词眼里的泪可不再是装出来的。曾经再是冷肃的厉衍之也是对她颇多温柔爱护,望着以往对她那般爱怜的人,为了其他女人折辱自己,苏锦词哪里不会感到痛心?厉衍之的话犹然在耳,温尚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他那话,什么意思?温尚容此刻的心头也是憋闷不已。什么叫厉家不欢迎她?以后,他都不许她再来厉家?狠狠地咬着牙,被厉衍之无视的温尚容亦是难受不已。她嫉妒郁茉,嫉妒得发狂,凭什么,她到底比郁茉,差到哪里?也正在温尚容心头愤恨地想着,苏锦词说的那句话就犹如醍醐灌顶,让她想起了一件事。片刻后,脸色铁青的温尚容嘴角含了一丝残忍笑意。即便厉衍之看不上她,也不该那般的羞辱折损她,还有那个郁茉,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她挑衅。厉衍之快步地追了出去,心中颇为担心的他,此刻满心想着的就只有郁茉。冬日的虞城,寒风刮得飕飕的,刺骨的风待他一走去,就令他忍不住浑身一颤。这天气,厉衍之心头更是担心郁茉,她那么柔弱的身子,出来的时候也穿得单薄,就是大衣都没来得急穿就跑了出来。这小丫头,一天都不能让他省心。暗暗咬着牙,厉衍之脸上浮现了焦急的神色。不由得,他的脚步加快,匆忙地走着,四处寻找着郁茉。可是,厉衍之这会儿却也是忘了,他出来时也没顾及到自己,拿了大门边不知谁的羽绒服就跑了出来。在厉宅的大院子里他找了一圈儿,都未能看到郁茉的身影,无奈,厉衍之只得开了车出去找。这雪天的寒夜里,郁茉到底能去哪里。车开得极慢,厉衍之四处张望,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心就越来越不安定。一面担心郁茉的身体在冷夜里受不了,一面又想着她会不会遇上什么坏人。终于,厉衍之还是在厉宅不远的一个小湖边找到了郁茉。这个天气,小湖早已经冰封,四周被皑皑白雪覆盖,一个人影也瞧不见。而在小湖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郁茉环抱着身子孤独地站在暖黄的灯光下。就好似在暖色的光里能暖暖和一些似的,她就低垂着头伫立着,一动不动。此时,天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沫,虽然雪不大,可这会儿的郁茉还是冻得直大哆嗦。几乎没做思考,厉衍之霎时间停了车,抓起副驾驶座上的羽绒服,就打开车门朝郁茉跑了过去。“你给冻傻了吗?这大雪天的,你跑出来干什么?生病了可别跟我瞎哼哼。”
嘴上虽是说着狠话,但满脸冷肃的厉衍之却悉心地为郁茉披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愣愣地仰头,郁茉看着他,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不必以往,这会儿的郁茉却已经是冻得小脸带了青紫色,浑身颤抖的她伸手就揪着厉衍之的衣服,然后赶紧把小手给伸到了衣服里。郁茉的手就跟冰块儿一般,冻得厉衍之直打哆嗦,可是他也是忍着。紧紧把郁茉拥在怀里,厉衍之态度极其不好:“你个傻丫头,跑出来不要命了?就是个大老爷们,也不敢这么跑出来。”
缩在厉衍之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郁茉冻僵的身子才缓缓舒展,接着她才轻声呢喃,满是嫌弃地道:“这件羽绒服丑死了。”
将郁茉找到,厉衍之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地,到这会儿,听着郁茉的话,他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那件羽绒服。很老气的款式,且还是个粉紫色的,颜色也不太正,瞧着是很丑。“能保暖就不错了,还嫌弃衣服丑。有本事,你出来时把你的大衣穿上啊!你的衣服不丑……”厉衍之却是没好气地揶揄道。郁茉听罢,伸到他衣服里的手,才暖了暖,就故意地往更深的地方探去。郁茉本就手脚不容易暖和,这会儿也还没捂热,冰凉的手贴上厉衍之的肌肤,令他头皮就是一麻。“你还敢挑衅我,难道我还说错了?”
“……我的衣服就是好看。我自个儿的衣服,才不会这么俗。而且,我不管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你说是不是?”
郁茉一边说着,谈在他肌肤上的手居然揪起他的肉。吃痛地抽声,厉衍之心头直道,平日里太过纵容她,教育没做好。但嘴上,厉衍之夜只能跟着说:“好看,我们囡囡天生丽质,就算穿着大棉袄,也是好看的村姑。”
“……厉衍之,你……”“好了,咱赶紧回车上,在外面儿确实是太冷了。”
厉衍之真没说错,即便在厉衍之温热的怀里,郁茉还是觉得冷。倒是没跟他再斗嘴,郁茉顺从地跟着他上了车。车内开车暖气,暖烘烘的令郁茉僵硬的身子顿时舒展。温暖的热气将车窗蒙上了厚厚一层白色雾气,开了车顶的灯,熏黄色的光里,厉衍之目光灼灼地看着郁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郁茉冷声道:“你做什么这般看着我?怎么,追出来是想狠狠地训我一顿,为你的好大嫂和温妹妹雪恨?”
听着郁茉赌气的话,厉衍之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不已的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小小人儿,脾气这么大。见了你家男人,你这倔脾气是不是该收敛一些,再说我都没有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厉衍之的话倒是听得郁茉一愣,她没想到厉衍之居然见了那情景,都没有生她的气。双眸直愣愣地看着厉衍之,郁茉带着不确定地说:“那时,我把苏锦词和温尚容整得那么凄惨,你一点儿都不生气?她们说的话,你也该是听到的,我那么过分了,你都不怪我?”
语气里,满是怀疑,郁茉实在是不敢相信厉衍之。不久前的场景,无论谁看到,都会怪她的吧!毕竟,苏锦词和温尚容两人哭得那般凄惨,如若碰上个急脾气的,还不得那时就站出来,指着她鼻子就痛骂一顿。“你个小脑袋里在想着什么?我不责骂你还不舒服了?”
厉衍之抬手,在郁茉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带了些笑意地又道:“是不是我太久没好好管教你了,你不舒服?”
听着厉衍之老气横秋的话,郁茉怨怪地瞪了他一眼:“你真不怪我?那个苏锦词哭天喊地的,就差没把她常年躺在床上的丈夫拖出来,指责我虐待苦命妇女了。”
说完,郁茉却是一愣。她方才说的,正是厉衍之的哥哥,厉沉之,他不会……不由,郁茉脸色一变,小心地看着厉衍之。郁茉的眼神厉衍之也是懂得,他捏在郁茉脸颊的手转而去抚摸了她的头:“苏锦词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将沉之搬出来。囡囡,如今只有我在,你可以发脾气,你可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说着,厉衍之伸手揽住郁茉,轻轻的将她往自己的心口处按去。在楼上时,厉衍之看着分外冷静的郁茉,却不觉得她是真的一点都情绪。只看着郁茉的侧脸,看郁茉的身影是如此的落寞,他那时的心是忍不住揪了起来。十六岁家里突逢巨变,没人可以依靠,也没人可以倾诉,那时起的郁茉就已经学会了,不论什么事都咬牙自己扛着,即便被人欺负,她也不能哭,也不能反抗。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冷静。无人可依仗,她靠的也只能是自己。厉衍之的话,令靠在他心口处的郁茉身子一僵,好半晌她都没法好好呼吸。“如今你有我了,你可以倚靠我。我,是你郁茉将来的丈夫,你高兴时,欢快时,难过时,受气时……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受都可以完完全全告诉我。以后,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不用再憋在心里了。”
厉衍之说着,手覆在郁茉的悲伤,温柔的一拍一拍。就好似,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厉衍之悉心的模样,就跟怀里的是个碰一碰就会碎的娇柔小人儿。“你不信我……可是,我是真不是找你回去后,修理一顿的。囡囡,你我即将成为真正的夫妻,我如何不明白,不了解你的脾性?虽然你这小丫头,睚眦必报,是个不会受委屈的。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主动去对付别人。刚才那情况,你一定是受了许多委屈。对不起,我来晚了。”
厉衍之说着,心疼地叹息了声。厉衍之最不能看到的,就是郁茉孤独地就如同迷路的小鹿一般,那般的郁茉虽然骄傲地挺直着背脊,可他明白,那都是她的防御,她的伪装。之前,无人能保护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着自己的骄傲保护自己。“你有我了,你可以哭,可以闹……现在,我已经结过了你父亲的责任,余生都会好好保护你。”
厉衍之说着,温柔滴吻了吻郁茉的额头。厉衍之低沉的嗓音说着这话,郁茉却是好半晌没有任何反应。靠在厉衍之的心口处,郁茉呼吸都是轻轻的。等了半晌,厉衍之还以为郁茉是不是睡着了时,忽而,怀里的小人开始浑身轻颤起来,且也伴随着小声的啜泣。心突然的一软,厉衍之抱着郁茉纤瘦的身子,手臂更是紧了紧。这般倔强的小丫头,他还能怎么办呢?“囡囡,为我生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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