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丙戌日,天有阴雨,潘甫以济王之名邀请湖州府县两届官员长吏,全绩也在其列。 时见州府通判府。 全绩满脸笑意的看着济王府家仆:“好,你且先回去,本官回宅换身衣物,随后便到。”
“是。”
家仆即退,全绩收了笑容,唤签判胡成与县尉仇亦水入院议事。 “通判。”
胡成一进门,便感觉到今日的全绩与往日不同,神色肃穆,威严凛凛。 “嗯,本官且问尔等一事,徐知州被害尔等可知?”
全绩事先与二人并无商量,此刻发问也毫无征兆,开口第一句便点名要害。 二人一听,顿时额生冷汗,胡成踌躇了半刻才讪笑发言:“通判何故玩笑?徐知州只是称病在府,让通判全权打理湖州事宜,此事众人皆知啊。”
“哼,是吗?那你们二人与本官去拜会徐知州!此刻便去!”
全绩做势起身,目色决绝。 “通判恕罪,我等可并未参与谋害徐知州,这全是济王府的安排。”
仇亦水率先顶不住压力,开口求饶。 “那尔等为济王谎报,是想谋逆吗?”
全绩怒拍木案,咄咄逼问,通过这数月的观察,全绩发现潘甫的人马多为乡野鄙夫,并无官兵随行,故而全绩才敢如此大胆行事。 “通判明鉴,我等只是迫于济王威严才作默言,至于济王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等也不知,亦不敢过问。”
其实湖州官界至此刻也保持观望态度,一不敢质问济王,怕惹来杀身之祸,二不敢逆反朝廷,毕竟辛辛苦苦读了几十年书才考取了功名,本就想着扬名立万,青史挂册,哪个愿意当反贼。 “是吗?”
全绩此刻心中更有底气,这些人害怕的都是赵竑,而非潘甫,那些乡兵也不过是包了一层济王亲卫的皮罢了,至于上报,全绩已经把他们看透了,湖州官界多是浑浑噩噩度日之人。 “千真万确,通判也是由吏入仕,应该知道并非湖州人,即便是官员也有诸多限制,我等实在是……唉。”
胡成摇头苦笑,民听话时,官是长,民若不听话,官员如同虚设,更不敢去触怒,即便知道,也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尔等真是愚蠢,都被人骗了!”
全绩骂了一句,紧接着说道:“潘甫挟持济王日久矣,谋国篡位之心难以掩藏,尔等还在此处坐视不理,是想等到朝廷秋后算账吗?”
胡、仇二人闻言皆惊,继而面面相觑,济王反与潘甫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济王登高一呼百应,而潘甫一老朽即便哭求也无人相助。 “通判从何而知?”
仇亦水半信半疑的问道。 “你以为本官每日闯那济王府,冒死是为了什么?”
全绩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他必须拉拢盟友,虽然潘甫只是个跳梁小丑,但这场戏不能演砸,不然被大鱼溜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通判可有凭证?若真是潘老贼挟持济王,某立即点齐人马,救济王于水火,灭了这群谋朝篡命之徒。”
仇亦水的底气立马变得充足,这是一个大功绩啊,保了济王,又平了反事,此后官途定可平步青云。 “这是济王予朝廷的书信,尔等可以拿去一观。”
全绩从怀中取出一信交给二人。 二人仔细对比,确认是赵竑的笔迹。 “大胆!这群贼徒真是大胆,竟敢要挟当朝亲王,某立即去将他们捉拿归案。”
仇亦水义愤填膺的说道。 “且慢,济王是何等聪明之人?如果真要覆灭潘甫,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必等到今日?”
全绩拦下了这个冒失之徒。 “那济王之意是?”
胡成皱眉问道。 “放长线钓大鱼,济王有意,我等不可轻举妄动,现下潘甫在济王府设宴,本官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可能想趁我等不备,在宴席上将我等逐一杀害,掌控湖州大权。”
全绩说了几句危言,将自己的处境带入这两个局外人。 “潘甫他敢,我等定保通判无虞。”
“好好好,那就带上了二三亲近之卒,震慑一下这厮,若真到万不得已,可将这三人先擒住,以谋后事,万事以济王安危为要。”
全绩心头松了一口气,虽说这样有计划泄露之险,但总比命毙当堂强些。 是夜,全绩与胡成二人约伴去了济王府,时见府门。 “全通判、胡签判,济王等二位贵客已久了,二位速速入门吧。”
潘壬笑意盈盈的走下台阶,今日他在堂内埋伏了二十位刀斧手,只需兄长一声命下,便可以解决这群自大不服的官员。 “好说,在前引路。”
全绩与胡成慢悠悠的走上台阶,与此同时街面拐角处传来了大队人马的脚步声。 仇亦水集结了县衙所有的役卒,近约百人,各个配棒持刀,可谓声势浩大。 “仇县尉,你这是?”
潘壬心中大惊,左右思虑计划是否有泄漏,生怕此刻起了兵事。 “近日衙内的小儿郎们过于散漫,某带其训练一番,潘主事放心,误不了宴席。”
仇亦水一脸傲慢的说道。 全绩与胡成则讪笑不止,他们让仇亦水带上一二十人来赴宴,好家伙这厮把整个衙门的人都叫来了,这也太过明显了。 “哦,原来如此,仇县尉也请一同入府吧。”
潘壬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再邀三人入府。 仇亦水微微点头,转身对众卒大喝:“尔等且在街前巡视,助守卫拱卫王府,以免宵小之徒打扰了众官长的雅兴。”
“是,县尉。”
继,三人入府落坐,潘壬则直走后院,与院中准备人手的潘丙会面。 “停了停了,都停了,今日不可生事。”
潘壬一脸晦气的说道。 “兄长,这是为何?万事已经准备妥当了呀。”
“妥当个甚?衙卒就在府外巡视,我等已无机会。”
“什么?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了?”
“看样子不像,不过还是要更加小心,某去知会兄长,你盯着宴席,一定要注意全绩与胡成。”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