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昀为安抚史弥远,将其加为太师、右丞相兼枢密使,进封魏国公。 但这些虚衔并不能使其满足,史弥远即驱手下三凶谤毁一众为济王鸣冤的谏臣,短短半月时间,赵昀无奈之下只得将真德秀、魏了翁、胡梦昱、洪咨夔等直谏之士流放地方。 不过就算如此,赵昀也坚持让崔与之力查扣粮贪没案,不少四明官吏也被扯出了水面,一时间朝堂气氛变的紧张起来。 话回恩州。 时彭义斌联合武仙共抗蒙古,武仙杀史天倪,占真定城,彭义斌领兵去援武仙,顺势占领刑、洺等州,声势空前浩大,人数达数十万众。 此日,武城县府,彭义斌邀一众文武议事。 “列位,今河北之地已平,各军人马充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彭义斌今晨刚收到宋庭封赏,便想问一问众部的想法。 “军帅,今我等定河北,虽众将功不可没,但亦有蒙古西征,偷其空虚之嫌,倘若继续北进,只怕蒙古人大举来攻,不利军事。”
“军帅,却有此理。”
“军帅不宜冒进。”
众军将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清楚这数十万大军的成分,打个河北都靠义军降城,更别说去打上京了。 “那尔等是何意?”
彭义斌再问。 “不如去打东平府?严实虽有大军,但无后援,围而断粮,便可轻取。”
有将认为东平府在大名府之侧,皆举亦有回防之意,河北的便宜占够了,回山东稳固为上将。 “这怎么行?我等攻河北不易,如此放弃大片土地岂不可惜?且严实实力不弱,若我军落败,如何收场?”
又一将提出反驳。 “那就回兖、青,领统李全的旧地,尔等以为如何?”
彭义斌引话入正题。 众将面色表现诧异,彭帅想来有宋人志向,不愿与宋庭哄抢地盘,今日这是怎么了? “尔等这般看我做甚?本将今日已是兖州知州,淮东第五正将,忠义军副帅,奉朝廷之命收复失土,有何不可?”
彭义斌亮明身份,向宋之志决绝。 “恭喜军帅,贺喜军帅。”
跟随彭义斌的老人都知道彭义斌多次向宋庭上书诛杀逆贼李全,而今宋庭作出了回应,杀李全,让彭义斌回兖、青,也算了了彭义斌的一份心愿。 “嗯,官家既已下令,尔等以后要收敛脾气,以免让南军轻看。”
“是,军帅。”
话转临安,崔与之彻查军粮贪腐已近尾声,一众官员全部被拉出水面,从浙东制置司到中书门下皆有涉案官员,其中多为史弥远的亲信。 时见丞相府大堂,史弥远的亲信齐聚。 “相公,这崔与之如铁石一块,不通人情,做势要将我等连根拔起,现在该如何处置?”
开口者为薛极,字会之,常州武进人氏,蒙荫出任,初为上元主簿,后中词科,通判温州、知广德军,嘉定元年召归朝,任大理正,累迁吏部尚书,嘉定十五年,赐同进士出身,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至今岁升宰辅,为知枢密院事兼参政知事、观文殿大学士兼浙东安抚使。 “你很好意思说,你也一把年纪,又是当朝宰辅,就不知让老夫省省心?非要被别人流放新恩,才做甘心?”
史弥远一脸厌恶的说道,人道是越老越自知,薛极却不知自爱,背着顶级荣华富贵,还想去贪没那鸡毛蒜皮的小钱,真是有失执宰身份。 “老相公,事已至此,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总要想个办法处置一下吧,官家是我等扶上位的,总要给老相公三分薄面吧。”
在场的只有赵汝述敢这么说,毕竟他是赵光义的八世孙,当朝的皇亲国戚,累迁将作少监,权侍立修注官。 “容老夫想想。”
史弥远长叹一口气闭目沉思,不过问了许久,又道:“辞官,都辞官,老夫也累了,以后让官家自己处理朝政吧。”
“老相公这万般不可啊!”
几人同时上前拱手,急切劝谏,唯郑清之与余天赐低头默言,这一切都收回史弥远眼底。 “德源、纯父,尔等以为如何?”
余天赐无奈出列道:“可解一时之危,但这难免将官家逼迫过度,只怕为日后埋下祸根。”
当朝丞相、宰执领一众大臣辞官,赵官家万般是不会同意,史弥远这招棋自绝圣心啊。 “不如再等等?就让崔与之将奏章送入宫中,官家见了也要权衡一下,比相公主动提出要好百倍。”
郑清之与赵昀有师徒之谊,但史弥远对他有提携之恩,夹在缝隙中着实难受。 “等?不可!届时主动权便掌握在官家手中,他想踩哪个,贬哪个,不是任由其拿捏。”
薛极也明白了史弥远的意思,谏言给赵谏一些下马威,不仅要保主干,还有护旁枝。 “诸位,稚童也知犯错要挨鞭子,怎可都给蜜糖乎?”
郑清之语气有些气愤,这些高官改了一次遗诏便已经忘了谁是大宋之主,以臣欺君,从古到今都没有好下场的。 “郑德源,史相请你来此,是将你看作心腹,你这般言论不怕寒了史相的心吗?”
梁成大,字谦之。福建福州人氏。开禧元年进士。历任扬州通判,迁宗正寺主簿,谄事史弥远家臣以求进升,今岁弹劾真德秀、魏了翁,便是他领的头。 “哼!”
郑清之甩袖退回席位,不再参与此间言谈。 余天赐见状也收了自家言论,其实他和郑清之的看法如出一辙,太过激进反倒会招来更大的祸事。 “史相,此事宜早不宜迟。”
“史相,官家年少,尚需归正,不可任由其胡为,以免牵连江山社稷。”
“史相,官家想借一个老朽之臣想要翻起风浪,未免还嫩了些。”
句句放肆话语响在丞相府大堂上,闻之可笑,闻之无奈,史弥远亦如是,即便他心中知道什么是对错,但万般势力架着他,让他不得退缩,这也是一种无奈啊。 “好,明日请朝,各自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