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定四年冬腊月,临安城皇宫。 一内侍急匆匆的走进大殿,赵昀见来人目泛喜色,开口询问:“到了吗?”
“官家,回来了,相帅已至临安城郊二十里处。”
内侍迎合上位心思,满脸堆笑。 “备驾,出城!朕要去迎一迎我大宋的门梁。”
赵昀刚作起身,又戛然顿步,思虑了许久,又坐回了龙椅:“让禁军换防临安城,让全绩立即来宫中见朕,朕有要事与他商议。”
“是,官家。”
内侍拱手快步退出大殿。 赵昀望着内侍的背影,心思涌动:“来人,给朕换通天冠,红裘袍。让内苑准备酒菜!”
午时左右,临安府城前。 左相崔与之领五部尚书前来迎接全绩这个大功臣。 “踏踏踏!”
全绩一人一马从官道慢悠悠的至城前,翻身下马向崔与之拱手笑道:“崔相安好,数年未见,崔相还是精神烁然啊。”
“侯爷说笑了,官家有旨禁军换防临安城。”
崔与之与全绩算不上熟识,言语不冷不热。 “诸位同僚辛苦了。”
全绩说话间解下腰间令牌,随手丢给一守门小卒,小卒接牌甚是激动,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向官道对侧狂飙而去。 “相帅辛苦,快请入城。”
郑清之一众不敢托大,按理来说全绩如今的官位与左右相公同阶,且手握军马大权,更为气盛。 “好说,崔相请。”
全绩与崔与之并肩而行入了城,眼前场景陌生至极,只叹终是回来了。 “全侯,甘陕后事可处理的妥当?”
崔与之开口打破了全绩的感慨。 “还算井然,若能牵制住阔端,近期不会有战事发生。”
全绩说的轻松,似乎这甘陕之战也没费多大功夫。 “如此甚好,老夫有一事想与全侯商量。”
崔与之叹了一口气说道。 “崔相莫要客气,若某能办到的定不会推辞。”
全绩拱手客套,心思却全然在这高楼林宇之间:临安城就是繁华呀,若哪日长安有此景象,大宋可安矣。 “老夫今岁七十有三,近年来旧疾缠身,每次发病疼痛欲绝,老夫怕见不到故土山水……”崔与之拜相已有五载,每日兢兢业业处理政事,辅助赵昀一朝走上正轨,如今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崔相向官家上了劄子?”
全绩小声询问道。 “今岁春已经递上去了,一直压到了年末,老朽近来身体越发困顿了,在其位难谋其政,有愧官家重托。”
崔与之这一辈子对大宋问心无愧,终了私愿轻快两年。 “好说,那崔相有人选吗?”
全绩瞥了一眼后方不远处的众人。 “不敢擅自揣测圣意,此事全凭官家做主。”
崔与之如今活的是越发小心了,这也与赵昀龙威日盛有关。 “且说说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全绩附耳问道。 “这……,那老朽斗胆推上三人,郑清之、乔行简、李宗勉。”
崔与之知道此次全绩入宫官家必定会问起此事,正好假托全绩之口说出。 “功利、和顺、公清。好像都不错,若官家作问,某会提上一句的。”
全绩三个词点明了三人性格。 “功利有求可进,和顺无欲可兴,公清尚廉防腐,如何抉择全凭官家之愿。”
“若是真能随愿,那一切都简单了。”
二人一路私聊到了宫门外,全绩向众人一拱手,大步入宫,左右内侍殷勤引路,想要在这贵人面前留个印象。 “崔相,临安城要变天了。”
郑清之望着全绩大飒的身影,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担心。 “江河流水与老夫无益了,接下来的大宋就要靠你们了。”
崔与之不愿多言,悠哉悠哉的转身离去。 且说全绩入了宫,与赵昀会见于正殿,二人一照面,激动欣喜,万千话语难以言表,十年光阴如梭,掺杂了多少事,掺杂了多少情。 “臣全绩拜见官家。”
全绩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赵昀抬手驱退众人,大步流星下了高台,双手扶起全绩:“五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一声五哥叫的全绩有些泪目,想想过往所做的一切,也觉得值当,赵昀至少在全绩面前还是那个大郎。 “官家近来消瘦了,身体可好?”
全绩打量了一圈赵昀问道。 “哈哈哈,朕好的很,是五哥给朕长了志气,如今也当上金人的叔父。”
甘陕一战让赵昀扬眉吐气,迫使金人纳贡称臣:“来人,赐座。”
“只可惜未能直取汴京。”
全绩正襟危坐道。 “如此已经极好了,金人不灭,尚可牵制蒙古,待山东军改制顺利,我大宋便可左右夹击,一雪前耻。”
赵昀坐回龙椅,饮了一口茶水。 “官家,此事不能心急,即便彭义斌是忠肝义胆之辈,但其手下也有一些私利之人,山东兵制要花上两三年时间,从内部一一瓦解,到时候再把彭义斌调入枢密院,亦或者派他去甘陕为帅都可。”
全绩驱退跪在身旁递茶水的内侍。 “朕就是这么想的,五哥你不在,朕也没个商量的人,现如今朝廷事务堆积如山,朕都感觉有些乏力。”
赵昀摆手诉苦。 “臣在来宫里的路上也听崔相说了一些。”
“那你认为该不该放崔与之,朕看他身体还硬朗着呢,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赵昀也不做隐瞒,直言询问。 “主要还是在心境,若是少了心境,即便身体硬朗也沉不下心去做实事,官家该放手时还得放手。”
全绩劝谏道。 “崔老相是岭南派上来的,朝中根基浅,为人又中正,才学也称上流,换了他,朕一时间也不知道找谁代替。”
赵昀所处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也多,丞相乃百官之首,权力巨大,赵昀既想找个干实事的,又要能将其控制住。 “崔相给臣说了三人,让臣做个推荐,分别是郑清之、乔行简、李宗勉。”
“郑清之是史家上来的人,身后又是寄䘵官,用起来很是麻烦。乔行简则过于软弱,整日想着和气,又常常建言削减军费,与朕的志向有异。李宗勉倒是清正廉洁,又主张重法度,修边防,联金抗蒙,的确可堪一用。 啧,要不五哥你来?”
赵昀忽而笑问道。 “臣的政术还没到家呢,只怕撑不起一国内政,官家还是另择贤良吧。”
“也罢,那就定李宗勉了。”
“官家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