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空气瞬间凝滞,气氛尴尬。“哟,大哥,您这是干嘛啊?爸妈可当不起你这几个响头,万一到时候有个好歹,我大嫂岂不是还要跟我们拼命啊!”
不合时宜的,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沉寂。“是啊!大哥,您还是赶紧起来吧!不然,说不定我们还要背上什么骂名呢!”
年龄略大一点的女人冷笑着瞥了一眼面容沧桑的谢双惠,嗤笑一声,尖酸刻薄地开口。夏末影一行人脸色马上难看起来。而从来对他人温柔以对谢双惠却不软不硬地扫了他们一眼,低头看向正俯趴在地上的男人,抿抿唇瓣,往前直走两步,“扑通”一声跪下,也跟着夏东河一样,“咚咚咚”就是三声脆响。“爸,妈,这么多年是我们不孝顺,让您二位担心了!”
夏东河身体一震,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他如何不知道谢双惠对当年的那件事情还耿耿于怀?可面前这里两位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两个,身边围坐着的,也是自己亲亲的兄弟姊妹。心中感动,他也抬眸,四五十岁的老男人眼眶微红,有些动情地看着高位上坐着,面无表情的两位老人。“爸,妈,不孝的大儿子回来了!”
夏末影眯了眯眼睛,眉头攒起,不由自主地扫向旁边正抿唇瞪眼的夏末景。为什么她总感觉,面前这一幕这么刺眼呢?瞧着这架势,分明不像是家人团聚,老家认亲,倒活像是三堂会审吧?“哼,还知道回来!我跟你妈都还以为你们早死外面了呢!”
老爷子夏铁树冷哼一声,低头看着垂眸敛目,满脸羞愧的大儿子,再看向旁边那个儿媳妇,气不打一处来。“走走走,既然你现在还没离婚,那就别回来!对了,你那个有出息的儿子,我的孙子呢?也留下吧!听说那个死丫头片子一起来了?还成了什么明星?真不嫌伤风败俗的,我们可丢不起那个脸。都一起走吧!刚好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这番毫不客气的话,直接让夏末景变了脸色,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夏末影伸手给拦住。眸子不自觉地宠爱自己的父亲飘过去,心中狐疑更甚。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夏末景气呼呼的看了一眼夏末影,狠狠地甩动几下胳膊没甩开,再看看对方冲自己摇头,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才又重新冷静下来。“爸,妈,当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况且,双惠那时候也不是有意的,主要太担心女儿了!”
果然,跟自己有关!夏末影眼睛一亮,倒是饶有兴致的双手环胸,眯眼看戏一般看着包厢内。“不是有意?不是有意,她就是故意的!还幸好不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你妈现在早死几十年了!”
谢双惠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她虽然性子是比较绵软,也比较容易让人拿捏,可是很多事情,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屈服的,就比如关于自己的男人,关于自己的孩子们,关于自己的小家庭。“爸,妈,当年做的事情就算我们拿到的外面去说,我也依旧不觉得我有错。如果您二位实在不想看见我的话,那我大可以离开。”
虽说自己现在跪在这里,可这是他们应该尽的孝道。当年二话不说离开家,确实没有尽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属于自己的责任和错误,她认!可这也不代表,她跪在这里,就要承认,当年是自己做错了!“双惠,爸妈只是一时气话,你不要当真。”
这么多年老婆任劳任怨地养大这两个孩子,不容易,他感激也愧疚。都是自己没本事,不能像二弟三弟那样能赚钱养家,给老婆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小女儿夏东清给母亲使了一个眼色,比了一个钱的手势。老太婆王继红干咳一声,伸手狠狠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老伴儿,这才抬眸看向下面。“话虽这样说,可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们出现。我们老两口你们也没尽到那个什么养义务,所以,给钱吧!”
老太太比较直接,二话不说就要钱。夏铁树也在旁边帮腔。“对,给钱!这么多年,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反正这么十几年你都跑外面偷闲了,没尽到那啥啥啥的,所以,钱还是痛快给了吧!相信你们在外面也赚了不少。”
瞧瞧,这个贵的饭点都能吃得起,果然是有钱了!王继红子心里面打着鬼主意。可眼睛飘啊飘的,飘到了站在门口的宫穆梁和夏末影身上,眼睛不由一亮。伸手拽拽自己的老伴儿,示意一下那边。听说当年那个死丫头现在还是一个什么明星啥的,天天像是戏子一样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嫌丢人。光是她听着都比较害臊。“爸,妈,您要多少?这小景还要上学,我们还要给孩子攒学费。”
心里面的小九九还没有完成,王继红的注意力就被他们给拉了过来,顿时眉头一皱,声音虽然苍老却见尖利。“攒学费?你能说你们那么多年,没有任何存款?骗鬼去吧!原本以为你已经幡然悔悟了,想不到还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不屑地冷哼一声,王继红看着夏东河的眼神,就像是在嘲弄地看着地上的蝼蚁一般。“大哥,其实爸妈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你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嘛?再说,您连这样的饭店都能定的起,还在乎那些钱?爸妈每年吃住都是我们几个人轮换着来,再加上每个月给的零花钱,怎么的也得二十万吧!”
老三夏东海站了出来。不愧是教育系统出来的人,这一看,脑瓜子就比较灵活,连数学都挺好的。夏东河脸色一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二十万!就是给自己一辈子,也说不定挣不够这二十万,他现在每个月工资也不过三千块钱而已。就算加上谢双惠的,也才六七千,可是他们也得生活啊!谢双惠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从刚开始的振振有词到后面的沉默,她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直接扶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再伸手强硬地将丈夫给拽起来,她环视一周,最后的眼神落在两位老人身上。“说得好!说得真好!二十万,我们确实是走了十几年,可我们走的时候,是怎么走的?如今没饿死冻死,已经是万幸!如果每年一万的话,算下来其实也不多。可在十几年前,这一万块钱,甚至足够将我们家那个大瓦房给重新盖一次。”
那个破旧的房子,她倒如今还记得,当年自己结婚之后那鸡飞狗跳的日子。“哼,大嫂,你话可不能这么说,给二十万,还便宜你了呢!毕竟你们拍拍屁股一走,什么都是我们的,洗衣做饭你没管过吧?生病住院你们没看过吧?逢年过节礼物你们也从来没送过吧?”
夏东梅紧接着开口。夏东河的脸色一变再变,嘴巴犯苦,脸上的表情也带着苦涩。他原本真的是想要带孩子们回来认亲的,可是谁知道,现在却在孩子们面前闹了这么一场天大的笑话。“爸,妈,不然这样。这钱,我能先打张欠条吗?”
他想了想,还是期期艾艾地开口。整个房间直接寂静下来。一直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夏东江诧异地朝夏东河看过去,心中狐疑。难不成,自己想错了?可是看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刚刚放在桌上的营养品,哪一个不是花大价钱买的?更何况这种餐厅,听说光预约就要半个月呢!哪里是有钱就能预定的啊!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恐怕老三刚刚说的那番话,也是因为这样吧!“不行!”
老爷子夏铁树直接一拍桌子,发出砰然的响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回头你又跑不见了,我跟你妈去哪里找你去啊!我们白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啊!我还告诉你,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哟,这还耍上无赖了!夏末影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这场大戏,心中终于清楚之前谢双惠跟他们说过的话。什么要养足精力,回来应对闹剧。老爷子的呵斥声过大,屋内的小朋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女儿夏东清皱眉娇喝一声。“爸,你看你,把我们家乖宝贝儿都吓到了。不哭,不哭,姥爷不是对你发脾气的哦!姥爷最喜欢你了,是不是?”
夏铁树呵呵一笑,那换脸动作之快,简直让人咋舌不已。“乖,不哭!姥爷不拍了,姥爷不是故意的!”
老来得女,自然娇宠。再加上这位小姑子是最有心计的,所以更得宠爱。谢双惠冷眼旁观,想到自家女儿当年的待遇,忍不住直接红了眼睛。“我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猛然抬高声音,哽咽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