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铭恩收起了听诊器等一系列东西,眸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夫人,您的病情倒是没有加重,但是再这样心思过重,估计会得焦虑症的。”
夏末影双目无神地看着他,愣怔地询问。“怎么是焦虑症?”
黎铭恩呵呵一笑,在夏末影对面的桌边坐下。“这很明显啊!头晕,胸闷,心慌,呼吸急促,莫名奇妙地出汗等情况。不过夫人这种病持续时间没那么久,问题倒是不大。”
夏末影伸手揉揉自己的额角,苦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自己自身的问题。”
手指慢慢收紧,夏末影蓦然想到让自己牵肠挂肚,引发自己焦虑的罪魁祸首宫穆梁。深吸一口气,她眼神定定地看着黎铭恩。“你真的……宫穆梁确定是今天回来嘛?”
宫穆梁?黎铭恩眼中光芒闪过,有些诧异地看向夏末影,难不成,这些症状都是因为先生?他想到自己执导的那个传闻,最后狠狠地叹息一声,苦笑。“抱歉,这件事情让先生告诉您把!”
“为什么不能说?是不是他有什么危险?”
夏末影精神一振,急忙追问。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大大的,瞳孔紧缩,她咬着唇瓣看向黎铭恩,眼中满是期待。黎铭恩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揉揉额角,成功避开了夏末影的注视。“夫人,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之前出了一趟任务,今天才刚刚到家。”
夏末影黛眉紧蹙。“当真?”
“自然当真!这件事情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想到他被人发配出去的理由,他唇角露出一抹大大的苦笑来。真该死!都怪自己当初多嘴多舌引来的祸端。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也不会引来这般祸事。想到之前的事情,黎铭恩更觉得坐在这里,浑身都不舒服。给夏末影开了药单之后,直接离开。夏末影看着面前的这章药方,唇角溢出一抹苦笑来。解铃还须系铃人。系铃人都不在,吃再多药有什么用处?她将药单放在桌上,自己踱步出门。微风透过窗子朝里面吹了进来,那张轻轻薄薄的东西,在风的吹拂下,悠悠下落。夜深。谢双惠有些无奈地看着夏末影。“小影啊!你去睡会儿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夏东河也跟在旁边,眉头紧皱。“对!你妈说得对,去睡会儿吧!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是啊!不然你先睡,等他回来,我们再叫你?”
夏末影手里面拿着细小如牛毛的绣花针飞快地在绣布上来回地穿梭着,面上带笑。“爸、妈,我没事的。我也不是因为宫穆梁啊!只是晚上睡不着而已。没事,你们去睡觉吧!我等会就睡了。”
谢双惠和夏东河对视一眼,纷纷在心中苦笑一声,沉沉地叹息。小影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可实际上,从这几天的行为当中就能发现,对方是真的将宫穆梁那孩子给放在心里面的。只期盼,小宫这次能早点回来。不然,等过了这几天去片场,说不定还有什么麻烦呢!时针慢慢走过了十一点,客厅的电视还在响着,而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已经沉沉入睡。夏末影坐在屋内,脸上的表情难看之极。突然,“砰砰砰”的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她心中一惊,飞快地起身出门,脸上惊慌和惊喜同时出现。拉开房门,外面漆黑一片,之前的敲门声就像是自己在做梦一般。“喵……喵……”的叫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夏末影眼神中的光亮慢慢地消失无踪。咬紧了唇瓣,她强自压下心中的酸涩,直接就想要将门关上。只是在关门的时候,却发现好像又什么东西在顶着门板一样,如何都关不了。与此同时,一声男人的闷哼声在这个寂静的夜色下响起。夏末影浑身一震,眼睛瞪大,直接低头看向地面上,不由紧抿了唇瓣。昏黄的路灯打在她的身上,更衬得她脸色刷白,毫无血色。指尖似乎在颤抖,身体似乎也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发凉。夏末影梗了梗脖子,深吸一口气,眯眼看着对方,慢慢地蹲下,不自觉地感觉眼眶发热,鼻子泛酸。手指轻轻地覆上男人的身体,将人翻转过来。男人那张熟悉的俊脸顿时出现在眼前。夏末影心中的坚强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咬牙看着面前的男人,泛凉指尖紧紧地扣住男人的胳膊,身后就要将男人拽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强势的男人会在某一天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史无前例。夏末影感觉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宫穆梁,我拉你起来,好不好?我们想要去睡觉的话,进屋子里面去睡。”
夏末影咬着唇瓣,哽咽着开口。之前强装的坚强,在此时意外的脆弱。什么宫穆梁和演艺圈自己缺一不可,明明是面前这个男人比较重要。她吸吸鼻子,弯腰去够男人的胳膊,想要将男人扯起来。可刚刚靠近,浓重的血腥气味充斥着鼻尖,夏末影咬紧了唇瓣,浓浓的铁锈味道在口中快速地蔓延开来,她却浑然不觉。她就知道,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就知道,那么多人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给自己透露。该死的!她干嘛这样僵持下来?她干嘛这样骄傲地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宫穆梁,你醒醒,我错了!晶亮的泪珠顺着脸颊从眼眶中滑落,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痕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远处,脚步声渐行渐近。“夫人!”
“夫人!”
“夫人!”
“夫人!”
面前,站着四个男人,同样的黑色西装,不一样的面貌却带着同样愧疚的表情。甚至就连平时嬉皮笑脸的宫三,脸色格外肃穆和沉重。“究竟怎么回事?”
夏末影伸手紧紧地抱着宫穆梁的上半身,晶亮的眼睛格外漆黑,咬牙看着面前的四个人,残忍而阴狠。手指紧紧地护着宫穆梁受伤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帮助他止血一样。“夫人,这件事情还是由先生醒来之后告诉您吧!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先生需要尽快动手术。”
夏末影低头看着怀中的男人。原本刀削斧刻的俊脸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帅了不少,浑身那凛冽的冷气似乎要将人冻伤。手指划过那张薄唇,她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吻。“我该死地讨厌这个生日礼物。”
黑直的长发慢慢的划过男人紧绷收敛的下巴,夏末影正要退开的时候,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已经被那双大掌紧紧地禁锢起来。她不由勾唇一笑,虽然脸色发白,可别有一番风情。“好,我陪你。”
医院。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夏末影眉头紧皱,黑亮的瞳孔牢牢地盯着亮着灯的手术室。而宫一到宫四,就像是保镖一样,站在后面,你看我,我看你,默不作声。更远处,这家医院上到院长,下到值班护士,纷纷站在后面,静默肃穆地像是在参加葬礼。气氛,森然。夏末影瓷白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就好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黑白分明的瞳孔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痛苦和伤心都没有。宫二和宫三对视一眼,纷纷感觉到头疼。先生的确是中枪了不假,可是没夫人想象中的这么严重。可看着对方那严阵以待的态势,他们又根本没办法说话。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病房的门终于被人给推开,夏末影脸色一变,着急忙慌地迎了上去。声音似乎还带着紧张和小心翼翼。“医生,宫穆梁他怎么样了?”
主刀医生被这么多人看着,浑身肌肉紧绷,脸上的笑容也挂着几分不自然。可面对夏末影那锋利的眼睛,他只能扯着唇角硬着头皮开口。“夫人,子弹成功取出,先生只要成功度过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就不会有事。”
夏末影整个人身子一晃,身后宫二宫三急忙开口。“夫人!”
夏末影冷着一张脸挥挥手,然后有些艰难地冲着主刀医生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您,如果之后您想要什么报答,我们会尽量满足。”
主刀医生急忙摇头。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就算想要提要求,也是等人好了之后。说不定自己也能捞个院长当当。“先生!先生在哪儿呢?先生究竟在哪里呢?人呢?”
正在寂静无声的时候,有人直冲冲地拨开众人冲了过来。当看到夏末影他们的时候,他脸上愤怒之色快速闪过,直冲冲地冲夏末影冲了过来。“该死!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先生现在会躺在这里吗?”
黎铭恩脸上满是阴狠之色,看向夏末影的眼神,满是愤怒和焦躁。夏末影有些狐疑的眼神看过去,黛眉紧皱,脸色难看。“你是说……我?”
声音飘忽,似乎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着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