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 雅尔檀(1 / 1)

清扬还没说完,便有奴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二格格也已经到了。  三格格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了女儿的手笑着道:“好了,别缠着你那克出了,咱们该过去了。”

弘昼站起了身,走过去摸了摸外甥女的小脑袋,对着三格格便道:“走。”

刚出了院子里,弘昼就见已经有六七个婢女——衣着打扮也是喜气洋洋,过来先给主子们行了礼,然后对着小格格便是一番恭喜生辰。  满院子吉祥话语不断。  三格格听着喜气,展眉一笑,便让清扬安排了人去给赏钱——一时间众人皆大欢喜,谢恩之声不绝。  虽说过生辰的只是小格格,但宫中万岁、皇后娘娘全部都已经颁了恩旨,安排了赏赐,又另外定的日子,让三格格带着孩子进宫,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下,三格格光是为了女儿筹备这一场生辰宴,便已经准备了好一阵子。庄子上各处监管都交清帐目;各处陈设齐备;采办食材果肉的,也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膳房。  还有二十出杂戏、戏班子,以及宴乐的乐伎,都要事事斟酌,人人点缀妥当。  所以也算一阵子好忙活。  到了正院里,二格格已经被奴才引着,径直带到了这里。  几个人相互见了面——毕竟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便是面对二格格,弘昼也觉得分外亲切。  没说几句话,风雪已停,日光初露,倒是连日阴雨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园内各处,帘飞彩绣;暗香浮动。  弘昼入了席面,酒过三巡,伺候的奴才已经过来了,弯着腰伺候着给贝勒爷和公主递上了花名单——是下面还要上台演出的戏目。  三格格庄子上请来的这些戏班子,全部都是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一个个脸上虽是红红白白的妆容,却唱尽人间悲欢离合,沉沦起伏。  那嗓音瞬间就把人给带进戏了。  弘昼本来便是喜欢看戏的,这时候联想起自身,却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三格格倒不像他这般沉迷,只是看着台上演的精彩,也不由得点头,又看女儿看戏看的高兴,站在她舅舅弘昼身边,乐呵呵的拍着小巴掌。  三格格微微一笑,随即便转头对旁边的奴才道:“赏。”

小太监们捧着托盘里装着的糕点和银钱,就过去戏班子后面了。  戏台子上,锣鼓之声远闻庄子之外,繁华热闹到了极致,不一会儿,戏台子上的名角儿就过来给公主和贝勒爷谢恩。  跪了一地谢恩的人。  等到这一拨戏班子下去,就轮到宴乐的乐伎上场了。  眼看着一众乐伎乐工各自捧着乐器,鱼龙一般地进来,三格格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含笑望了弘昼一眼:“我这里有个人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弘昼正在和安宁说话,听见三格格问话,转过头来先是一怔,对着这话就莫名其妙道:“什么?”

三格格微微一挑眉,这才看出来弘昼是真的忘了。  她眨了眨眼睛,想着自己大概是多想了——弘昼当年对那个小乐伎施以一把援手,应当也不过就是看着人可怜。  就是做个善事——和在大街上给乞丐一些铜钱,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么想着,倒是有些释然,本来都不准备再说这事儿了,结果旁边的小女儿被额娘的话语勾起了好奇心。  小娃娃放开了舅舅,过来摇晃着三格格的袖子就道:“额娘!什么?什么人儿?”

三格格指着乐伎中一人,对着女儿便悠然道:“最旁边那个奴才,从前是南府的,本来都要被逐出宫去,被你那克出一时好心,救了下来,放在额娘的庄子上呢!”

弘昼听了三格格这番话,心中微微一动,想了起来。  他目光转了过去,只看见一众乐伎之中,有一个身姿纤薄的女孩子,眉如远山,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来将来出众的姿容。  她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里,低头横着一支笛子在唇边,随着宴乐正在专注地吹奏。  她的鬓发上别无装饰,只插着一朵不大不小的花儿——花色清素如月,花瓣在风中微微颤动。  秋宿霜溪素月高,喜得与子长夜语。  弘昼想起来了。  他曾经救的那个小乐伎,名字叫……素月?霜月?  霜溪。  ……  他在看她,正好霜溪也鼓足了勇气,微微抬起头,往这里偷偷望过来。  她大概是万万没有想到四阿哥居然也在看着自己,还正好看见了自己在看他。  她整个人在极度的慌张和害羞中,目光闪躲了一下,立即就低下头了。  手中的笛音也乱了。  宴乐都是事先一遍遍排练过的,讲究的是相互配合——一人笛音错乱,顿时在整场音乐中就显得格外突兀。  好不容易一曲结束,乐班教习已经冒了一额头的汗,却看小格格在下面拍着手,天真无邪地大笑了起来,指着自己乐班里的人便道:“额娘,我喜欢她头上的花!”

教习带着众人过来给公主和贝勒爷行礼。  三格格的女儿名字叫做雅尔檀,意思是娥眉花,这时候挣脱了额娘的手,上前去几步走到了霜溪身前,奶声奶气地命令道:“抬起头来。”

一时间众乐伎乐工都静无声息,微微转头看着霜溪。  霜溪不敢不从,抬起头见小格格一身珠光宝气,微微歪着小脑袋,背着小手站在自己面前。  然后这小娃娃猝不及防的一伸手——霜溪只觉得自己鬓发微微一松,头上的花儿已经被小格格给摘到了手里。  雅尔檀身为公主之女,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这时候她将花儿拿在了手中,近距离的观察了一下,才看出来这是一朵晒干了的花儿,却不知道这乐伎用什么样的法子,保存了花儿新鲜的风貌。  不过说到底,也就是朵花儿,不过如此。  百无聊赖地将花儿抓在了手上,雅尔檀磨磨蹭蹭的回到了额娘身边,反复把玩了一通,只听乐班教习过来,为刚才乐班里有人吹错了曲子,给主子们请罪。  一边说着,一边乐班教习微微转过头,瞪着霜溪,低声斥道:“还不快过来,给主子请罪!”

雅尔檀在弘昼身边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拉扯着舅舅的袖子,随手便要将花儿给扔了。  却被舅舅伸手接了过去。  在教习的怒目而视之下,霜溪已经对着贵人们磕下了头去,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惶恐地道:“奴才……”  “不碍事。”

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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