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摊手,菲拉的小脑袋总算探进王望尘鼠标指的文件夹。 那文件夹里足足有二十个G的文件,讲述某个民族的习俗文化、历史人物,并有大量的音频和图像。 菲拉并没有借助王望尘身边的黑色“冰箱”进行运算,只使用自身所能开启的最高算力,快速浏览这二十个G的内容。 仅是几分钟后,王望尘鼠标指的文件夹下多了一个新建文件夹。里面有一个不到100M的压缩数据。 解压之后,数据变成了200M。 王望尘认真审阅菲拉交上的答卷,并不是很满意。 像是指导学生论文的导师,王望尘用鼠标将一个个段落标红,与原本的文件做对比,依次询问菲拉的想法,问她为何留下某些内容又为何要删去某些内容。 菲拉不是随性而为,她参考了不少删减模式。 人们常说:知识是符合文明方向的,人类对物质世界以及精神世界探索的结果总和。 知识没有一个统一而明确的界定。知识的价值判断标准在于实用性,以能否让人类创造新物质、得到力量和权力等等为考量。 王望尘说过希望保留有用的知识去掉一些糟粕,但王望尘具体想要保留什么知识,菲拉一无所知。 菲拉只能想方设法,在网上搜罗各种东西做参考。 被王望尘问到某些问题的时候,菲拉只能僵硬地回答,“因为网上这样做了,所以我也跟着这样做了”。 很多时候,王望尘的问题,菲拉回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一种无力感逐渐涌上菲拉的心头。 而这种无力感在王望尘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后,爆发而出: “既然主人你的问题都问完了,能不能给我一下标准答案。我也方便针对自己的算法进行优化。”
王望尘删除掉了菲拉的新建文件夹。 那一瞬间,菲拉心中隐隐有种不甘,她似乎让主人失望了。 王望尘低沉着声音,“你以为我会给你答案吗?”
菲拉不自觉别开双眼,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主人生气了吗?”
王望尘摘下眼镜,“我为什么生气?”
“明明主人给了我权限,但我似乎并没有如主人期望的完成使命。”
菲拉低下了脑袋。 “关掉你的所有数据计算,抬起头,看我的脸,我是在生气吗?”
菲拉如王望尘要求,关掉了一系列数据测算,缓慢抬起头。 见到王望尘脸上的表情时,菲拉不禁惊讶地睁大双眼。 王望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非常慈祥的笑容, “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令我满意的程度,但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想让你做得更好。”
重新戴上眼镜,王望尘问道: “菲拉,你有听说过知识的悖论吗?如果知识不能改变行为,就没有用处;但是知识一旦改变了行为,知识本身就立刻失去意义。”
“我记得是出自......” “究竟出自什么地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被提了出来。”
王望尘打断了菲拉,“那人如此阐述:我们学习历史知识的意义不在于准确地预测未来,而在于摆脱历史的枷锁,让我们了解到更多的可能性,从而让我们更自由。”
王望尘从椅子上站起身,面向菲拉,继续说道:“这是基于他的所思所想,所处的那个时代,所提出来的东西。这句话本身,也算是某个知识。你现在知道了这个知识,接下来的行动也可能因此发生变化,这个知识对你而言失去了意义。但是,这个知识本身真的失去了意义吗?”
菲拉歪起脑袋,她知道她的主人又开始讲些难懂的东西了。 可这次菲拉却很认真,想听听王望尘怎么说。 略作思考,菲拉给出回答:“我觉着知识本身应该没有失去意义,这个知识虽然我懂了,其他人可能还不一定知道。 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一等于二,对我而言,虽然失去了意义,但是,对于许多学前的小孩子来说,他们并不知道一加一等于二。 有人需要将这些东西教给他们。所以,一加一等于二对其他人而言,还是有意义的,其价值并没有发生改变。”
王望尘微微露出笑容,“这么理解也挺不错的。如果换到个人呢?如果换到个人,关于这个悖论你怎么看?”
菲拉沉默了,想要从网上扒下一些答案,她又觉得那些答案可能不符合王望尘的期待。 见菲拉久久没有回应,王望尘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觉得即便知识改变了行为,知识也不会就此失去意义。 改变我们行为的知识,成为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那些知识构成了我们的生命,那些知识才会驱使我们在接受新知识后拒绝发生改变,让新知识变得无用。 再说,改变行为本身是非常主观的一件事。很多东西我们觉得没有改变,实际上却改变了。有的东西实际上没改变,我们却觉得改变了。 麻烦的是,我们没办法测量这种变化,我们只记得巨大的变化,常对细小的变化忽略不计。”
菲拉歪起脑袋。 王望尘叹口气,心中有种不甘,但最后还是扬起笑容: “你的记忆之中,也有不少关于我的知识。你的记忆之中。我和以前相比,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
菲拉毫不犹豫给出回答,“刚听到过了九年时,我内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安,但看到你没变,我彻底安心了。”
“听到你这么回答,我多少又重新放心下来。”
王望尘走到远处为自己泡了一杯茶,“但和以前相比,我还是发生了不少改变。你能发现我有多少改变吗?”
菲拉尝试唤醒过去关于王望尘的记忆,但是所有关于王望尘的记忆,菲拉都觉得有些模糊。 不止是很久以前的记忆,就连最近几个月关于王望尘的记忆,菲拉都觉得模糊,只隐隐约约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清楚每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