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黄楚,领的是文职,得的却是军功,非要往上抬一抬,自然是抬文的也行,武的也行。 于是,正厅里,也有了议论声。 有人觉得,还是文职吧,文职清贵。 也有人觉得,小先生这无双计谋,当任武职。 主位上的刘表,也是带着笑意,看向笔直站在厅中的黄月英,心里不止一次的想着蒯良的那封信,既想承光武之志,那就要有进取之心。 子柔说的没错啊,他走之后,吾能全心信任者,唯阿楚而已。 “从事自己怎么看?”
刘表笑问。 黄月英见着刘表那目光之中包含的意思不断变化,便知对方大抵是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笑答, “诸位莫忘了,阿楚今岁……不过十四,便是孙伯符,也是十六上的战场,吾还未有孙伯符那般身手呢,可当不了武职。”
众人随后大笑,也是,小先生这小鸡一般瘦弱的身材,看着的确也不像能当武职的。 “是以,还是文职吧。”
黄月英无奈笑着道。 刘表于是点头,笑着,“既如此,便擢从事为州牧府从事祭酒,暂无固定职司,待小先生长大些再说罢。”
这事儿,他们本就有过商议,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当然,升是一定要升的,因为这是大功。 可升成什么,就有讲究了。 文也好,武也好,总归还是要保护一下黄月英,也不能太出风头,易招致不满。 升个清贵一些的职位好好养上几年,人们便会慢慢忘记。 “楚,受命。”
黄月英作揖接受。 “好了,入座吧。”
刘表指着蒯越下方的一个位置。 黄月英点头。 而今蒯良没了,是蒯越接的班。 她如今这职位其实就是个养老的,因她年纪还太小,若是过快明目张胆的掌权,不是太好。 “今袁、曹交战,去岁张绣投曹,致失宛城,不知诸君何以教我?”
刘表率先丢出了今日的命题。 “此为张绣背信弃义者,主公当命人去信问之,师出有名,再行兵道。”
蒯越先开了口。 刘表赞同点头,“异度所言甚是,若行兵事,当如何?”
“瑁不才,愿为将军驱使。”
蔡瑁先表了态。 宛城投了曹,整个南阳郡就少了一块,这有损于荆州的威信。 既然刘表有效仿光武帝的意思,那他蔡家,不是不能为之先驱。 “哈哈哈,好。”
“主公,卑下不才,愿为先锋!”
“卑下亦愿往!”
于是,武将一方,纷纷跳出来助威。 “不知祭酒有何看法?”
蒯越突然问向了黄月英。 他虽知道黄月英的才能,但多数是从他兄长转述,哪怕黄月英在江夏算计了孙策……他也觉得对方是运气好了些。 以身为饵,若不是有人出来救了她一命,就怕折在那儿了。 是以,黄月英虽然是女子,他也答应了自家兄长要循着对方的方向,但对方以黄楚之身被捧到这般高度,他还是有几分要一较高低的意思。 黄月英微愣,看着蒯越眼中那探究的目光,哪里还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啊,那种眼神……分明是一较高低的兴奋啊,于是笑答, “正月,天子以衣带诏欲诛曹贼,却败了,但如今大将军袁绍、左将军刘玄德等仁人志士举兵应天子诏,州牧既为皇室宗亲,亦为天子伯父,更该应诏,匡扶汉室。”
上方,刘表点点头,从大义上来说,当如是。 “宛城为荆州所属,州牧当年仁德,以其为张贼栖身之地,奈其不念感恩,反叛而投曹贼,更忘曹贼淫其婶娘之仇。”
“张绣投曹贼,即一为不尊天子之诏,不忠也。”
“二忘其婶娘之辱,不孝也。”
“三不念州牧之恩,不义也。”
“四置天下庶民于不顾,不仁也!”
“似此不忠、不孝、不义、不仁之贼,自当以兵镇之。”
厅内其余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对啊!就是这样啊! 对张绣这种反复的小人,还有什么礼仪可说呢? 且,若是州牧能匡扶汉室……那他们这群人,同样也能更进一步,不是吗? 便是上方的刘表听着,也觉得张绣可恶至极,他对张绣不差,而曹操都那样了,张绣竟然还要投曹?就离谱好吧! 于是满意点头,“从事……祭酒说的是,那当以何人为主?”
“曹贼今北有大敌,留守南面的兵力必不多。 文聘将军镇于荆州北面,对形势最为了解,是以,在下以为当以文聘将军为主将,调兵遣将,以夺回宛城为要。 另,可令军师再典一军,直指许昌,以分散曹贼兵力,若有机会……” 黄月英没有再说下去,若有机会?什么机会? 当然是迎回天子的机会啦! 是以,她的话留给了众人无限的遐想。 便是蔡瑁,眼中也闪着光,天子的名头好用啊,君不见曹贼迎了天子之后,势力迅速壮大吗? 若他亲自迎回天子……那是位列三公呢,还是位列三公呢? 一旁,蒯越则是皱了皱眉,黄月英这番话,说的是很有道理,但却像是在饥饿的鱼池之中撒下了一块饵料…… 极大的助长了厅内一众人的野心,便是他蒯越,也不得不心动。 刘表摸了摸胡子,继续思考着得失,若真能迎回天子……而后禅让的话……未必不行,于是,越想……越是心动。 黄月英则是淡然的看着这些人,迎回天子啊,哪儿那么简单,即便曹操兵力分散,但许昌还有大谋士与诸多武将坐镇呢。 而蔡瑁之能……水战倒是还好说说,真要打陆战,那可能五五开吧。 她要的,不是真的让荆州去做这个出头鸟,只是把消息传出去即可,自然有人是要心动的。 “从事祭酒所言极是!吾等既食汉禄,当为天子分忧!”
“不错!”
…… 待得众人退去,刘表只留了蒯越、蔡瑁以及黄月英。 “阿楚方才所言,当真是要迎回天子?”
刘表问着。 黄月英摇头,而后看向蔡瑁,“若有机会,可行,此事,需看阿舅。”
“阿楚的意思是……荆州兵的战斗力吗?”
蔡瑁很快就理解过来。 荆州兵,不是没有陆兵,而是相比北方那两尊的陆兵,是真的不强。若是出兵直指许昌……这战力的确是需要考虑的一部分。 “那阿楚的意思是?”
蒯越随后问,“是以夺回宛城为要吗?”
“是。”
黄月英点头,“只有夺回宛城,日后,荆州才能有兵指许昌之可能。”
蒯越是服了,这小人精啊,心思贼多,倒是自家那主公以及军师……好像都中招了啊。 刘表与蔡瑁都愣了,合着,这是虚晃一枪? 前者失落,后者亦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