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送官”二字,吴王犹如五雷轰顶,遍体生寒。 “放开!”
他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按住他的人,“你们可知我是谁——” 趁吴王张大嘴巴说话,妇人利落抽出汗巾塞进他口中。 “呸,人模狗样,话还挺多。”
妇人啐了一口,叉腰翻白眼。 大晚上好好歇着,却因为这歹人跑出来,害她又出了一身汗,白冲凉了。 “呜呜呜——”吴王被汗巾塞了满嘴,说不出话来不说,还差点闭过气去。 这个该凌迟的贱妇是把抹布塞他嘴里了吗? 村民们押着堵着嘴的吴王,拖着快断气的提灯护卫,浩浩荡荡赶去官府。 等那名奉命回去报信的锦鳞卫来到山脚下,只看到一支队伍远去。 他停了一下,虽然疑惑这个时间那些人要去干什么,但上峰交代的事为重,还是很快往锦鳞卫衙门赶去。 这个时候灯光寥寥,爱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大多已经歇下。 打更声在夜中传得很远。 一名打更人由远及近走来,看着一群村民揉了揉眼。 见鬼了吗? 他飞快避到墙根看着这群人走过去,通过队尾一个啃硬饼子的人确定了这是一群大活人,而不是鬼门大开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 毕竟谁当了鬼还想啃硬饼子啊! 确定之后,更夫就生气了。 他这份差事昼伏夜出本就艰难,中元节这日一起打更的搭档还告了病假,只剩他一个人心惊胆战走在大街上敲锣,这些人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来吓人,缺不缺德啊! 对更夫来说,鬼节的晚上见到一群人可比见到一个人更像见鬼。 “小兄弟,你们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更夫拉住啃饼子的村民问。 正好二更打完了,闲着也是闲着。 村民是个朴实的,回道:“捉到一个混进尼姑庵的歹徒,送到官府去。”
更夫一听来精神了,立刻追问细节。 二人缀在队尾边走边说,等村民把知道的都说了,更夫终于忍不住问出另一个困惑他的问题:“小兄弟,既然你是听到示警的钟声跑出去抓坏人的,怎么还带着硬饼子呢?”
村民露出憨厚的笑:“不是要抓坏人嘛,没找到趁手的东西,一着急就把灶台上的饼子抓手里跑出来了……” 更夫可算解了惑,竖起大拇指:“小兄弟有你的,饼子既能砸人,还能吃,两全其美啊!”
前方一阵骚乱。 看起来重伤垂死的提灯护卫暗暗恢复一些体力,拼死脱身并踹开押着吴王的村民,带着吴王往一个方向跑。 “不能让歹人跑了,快追!”
更夫一听这还了得,立刻仗义敲响了铜锣。 咣咣咣的声音在夜里传出老远,惊醒了无数人。 更夫本就有警惕火烛,提醒偷盗的职责,一听这急促的锣声很快就有不少人跑到大街上,甚至还有忘了穿鞋的。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人们纷纷问情况。 有敏锐灵光的看到几个村民追两个一瘸一拐的黑衣人,忙喊道:“那里,那里!”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吴王主仆就被捉住了。 嘴巴塞着汗巾的吴王绝望闭了闭眼睛。 提灯护卫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直直往地上栽去。 出了这个小乱子后村民们更不敢大意,很快押着吴王来到了顺天府衙门外。 不知不觉中队伍就扩大了,那些被锣声叫出来的人发现有热闹可瞧自然跟了上来。 各个衙门虽然早过了下衙时间,但会留下值守的官员。 守门衙役被惊醒后一脸不耐:“你们干什么的?”
村长拱手,指着吴王与护卫把情况说了。 守门衙役震惊看了吴王二人一眼,赶忙进去禀报。 值守的官员一听就怒了。 竟然还有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这个歹人也是个蠢的,就算混进尼姑庵想做点什么,什么时候不好,非要在中元节这天。 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 官员脚底生风去了大堂,命衙役传人进来。 转眼间空荡荡的大堂就挤满了人。 官员一看被村民押着的人,喝道:“大胆恶徒,还不跪下!”
吴王还没来得及表示宁死不屈,就被先前在山脚扑倒他的那个小伙子踹了膝盖窝,当即扑通跪倒在地。 “你姓甚名谁,大晚上溜进梅花庵干什么?”
吴王呜呜喊着,愤怒得眼睛要瞪出来。 官员这才想起示意衙役把塞着吴王嘴巴的汗巾取下。 说是汗巾,其实就是一块不知用了多久的泛着馊味的破布,毕竟一个家境不甚宽裕的村妇还指望用香帕子吗? 吴王的嘴巴一得了自由,哇的吐了出来。 秽物吐了满地,还溅到了衙役鞋面上。 衙役没忍住,对着吴王就是一脚。 吴王身子一晃,痛呼出声。 官员撩了撩眼皮,当没看见。 犯人挨揍多正常啊,何况还是夜里溜进尼姑庵这种最没品的货色。 最重要的是还在他面前吐了,整个大堂一股酸臭味。 官员忍住捏鼻子的冲动,冷着脸吩咐衙役赶紧收拾了,随后屏住呼吸,直到收拾完才有了审问的力气。 “老实交代,你是何方人氏,为何夜里去梅花庵作恶?”
吴王吐得面无人色,听了这话更是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不表明身份就不可能脱身,而若当众说出身份,那后果更糟。 “可否换一处地方,我有要紧话说——”吴王当然无法忍受跪一个小小官员,挣扎着起身,还没站稳就被那小伙子一脚又踹到了地上。 官员深深看了年轻村民一眼,心道这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材,可以考虑进衙门当差。 年轻村民对官员露出了憨厚腼腆的微笑。 吴王趴在冰凉的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该不会死了吧?”
官员居高临下打量着死狗般的嫌犯,皱眉道。 年轻村民慌了,忙道:“青天老爷,小民有分寸,踹不死的!”
官员捋着胡子淡淡道:“一个奸淫偷盗之徒,死了拖到乱葬岗就是了。来人——” 官员嘴上这么说,其实喊来人是想再抢救一下,毕竟还没审问呢。 吴王可不这么想啊,一听要被拖去乱葬岗,脱口道:“你敢,我是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