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对蒋浩成说的就是:“没别的事就挂了,我很忙,没时间接你的电话。”
不知是她一句话堵得还是怎么了,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沉默安静到童雪真的以为他良心挂了电话,正准备去翻过手机看一眼,听筒里就传来了蒋浩成的声音,他的声音沙哑的不行,这段时间医院忙,他又忙着给他家那位只会当搅屎棍的妈做思想工作,还要每天几个电话言明自己不会离婚的决心,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整个人都瘦了两三圈。蒋浩成说:“我不会离婚的,不论如何。”
童雪只闭了眼,不想听他说话,这是她这段时间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了,已经到了及时他言语中再怎么坚定,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感动可言了。“我挂了。”
“童童,”他低呼一声,又在她停下的那一瞬,压低了声音,他问,“你是一定要跟我离婚吗?”
“是。”
“确定了不会在改变主意?”
“嗯。”
“理由呢,一定要离婚的理由,是因为我……出轨?”
声音落在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竟是觉得念出那两个字几乎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这些天,他们嘴里无论怎么说他出轨说他和方曼妮,他都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因为在有生之年,他竟是没想到自己也能和出轨这两个人搭上关系。结婚的时候没有婚礼,两个人也只在民政局的时候宣了誓,那时候他就告诉自己,如果真的可以有一辈子那么长,未来他的人生中就只有两件事,童雪和死,在死之前,他的生命里,就只想有童雪。那时候他有多爱她连偶尔回忆到这段在内心默念的宣誓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怀疑有些嘲笑,而如今看来,是现实狠狠地嘲笑了他一把,原来在童雪和死亡之间,还有一种关系,叫做出轨。对于他的这个问题,童雪沉默了,倒也没有沉默的太久,有些事情就是这般,你想清楚了之后,好似那就是你全部的理由。“不全是,至于其他理由,等你时候确定去民政局时间,我会告诉你。”
他轻呵一声,声音轻轻的,“可我这辈子只想跟你过。”
童雪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刚工作的时候,我还是个医院新人,什么都不会,每天忙忙碌碌虽然什么都没做也觉得很累,工资也很少,可是一想到每天回家有你,我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动力,后来情况一点点的变好,我也被破格升职做副主任,我那时候真的觉得,我所有的成绩都有你的一半,因为你才是我不断努力下去的动力,可是现在,我的动力要离开我了,童童我知道,没有我你可以更好,但是没有你,我怎么办,我所有的幸运我所有的努力我所有的付出和所期待的未来,如果没有了你,要怎么继续下去……”“所以一直在祈求原谅的是我,是我不能没有你,我比你想象中的更需要你,我想象过死亡想象过重病却从未想过离开你的我要怎么办,童童,如果……”已经没有如果了,如果这是他打断留下她最后的手段,童雪只想举白旗,他赢了,成功地让她在最后一次的时候,找到了心痛到不能自已的感觉……席泽觉得自己可能八字和童雪的不是太合,至少在童雪难得几次大庭广众之下蹲在人群里站不起来的时候,他都在距离十米开外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她,这一次和上一次略有不同的是,他还顺便听到了她哭的好似哀嚎的声音。如果这个时候给杭墨深去个电话通知他家老婆的话,杭墨深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警告他,人现在养在他家,出了丁点的意外,拿他是问!想想就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跟着战栗了。下了车,一身蓝色条纹休闲西装之间可以帅出天际,单手插兜侧身站,还微微用另一只单出来的手遮挡了一下太过耀眼的抬眼,视线却微微下垂落在童雪那哭的就只有黑色发顶的脑袋,轻咳一声,尽量用轻快的语调说:“哎我不就是看你气势汹汹的过来结果就坐在那小三的对面,连杯咖啡都没勇气泼过去觉得没意思开车溜达了一圈嘛,你用得着这样吗,你要是怕我走了你给我打电话也行啊,用得着哭的那么震天动地的喊我回来吗?”
人生中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前一秒你回忆着只能回忆和伤痛的甜蜜,下一秒就有一个煞风景的站在你身边问你天上的云朵像不像棒棒糖,这个笑话太冷,冷到童雪那一瞬间就只想抬起脑袋用自己的眼神杀那个天煞的席泽十回八回!从她离家出走到今天,过去有一周的时间,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哭一场就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的冲动,席泽最后却戏剧性地帮她按住了暂停键,还顺便将她送回了家,贴心的在白天里也给她点了两份特辣小龙虾,最后大言不惭地告诉宣布:“吃吧,尽情地吃,辣的眼泪都流干了你就不会再哭了!”
那一瞬间,可能是小龙虾突然地出现太过于惊喜,童雪竟是觉得无比的煽情,之后再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在那一刻,不小心打了个结!****季娴能明显的感觉到,杭墨深这段时间很忙,公司忙,下了班回来还要几乎每天被杭家的电话骚扰个七八回,没别的,杭家老爷子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在他最后的时间里,杭荣柏难得良心发现天天给杭墨深打电话,好言相劝他多去看看老爷子。伴随着杭家老爷子的病重的消息,连华宅的气氛好似都低沉了几分,每每晚餐时间杭墨深接到杭荣柏的电话,男人站起身走远去接电话,华清严总要感叹上那么两分,“人啊,老了,时间到了,也就该走了。”
寥寥几个字,也便是在他这个年龄看清了死亡之后的有感而发吧。说完,华清严就转过脸叮嘱了季娴一句:“有空就多劝劝阿深去看看吧,别让他自己后悔。”
季娴点头,李婶端汤过来的时候,季娴对她说:“一会儿帮我熬点粥吧,易于消化的那种。”
不管杭家老爷子吃不吃得下,带过去,也终归是一片心意。华清严满意地点点头,收回视线的时候,瞥了一眼坐在对面安静不说话的华芸,见她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安安静静地吃饭,他便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