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个人所期盼的发展往往总会和现实相反。 那个叫做维恩的孩子,并不像自己喜闻乐见的那样,同克莉丝相处得水火不容。 恰恰相反,他的性格似乎格外黏人。 无论他走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张望寻找克莉丝的身影。 明明并不想要对他了解得那么详细,结果却总是不小心就留意到了这种没有用处的事情。 一定是因为座位隔得太近的缘故。 虽然上课的时候总是发呆,但这家伙对课堂知识点的掌握却意外地快速而熟练,完全也不像传闻里说的“来自偏远地区的土包子”形象。 除了看上去年纪很小之外,就连歌礼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相貌十分俊俏。 不知为何,歌礼忽然想起了刚见面那天,他一本正经发表的宣言。“——别看我现在长得比较幼,过不了几年我就会变成一个超级大帅哥的!”
哈,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自信? 不过,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小男孩呢…… 倘若他的姐姐不是克莉丝的话。 这就是在最初的时候,歌礼对维恩留下的所有印象了。 …… 小学部的毕业典礼。 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所有的孩子们都能顺利升学到初等部,因此所谓的毕业典礼,只是专门抽出一天的时间来让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而已。 在重金打造的礼堂之中,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老师们分别上台,发表了情感非常真挚的讲话。 而接下来的环节,就该轮到本届毕业生们准备的特别演出了。 临近毕业,这场特别演出已经不是为了争取荣誉,也并非出于强迫要求,所有准备上台表演的毕业生全都是自愿报名。 ——只是因为,想在漫漫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中,留下一份快乐的回忆罢了。 某个同样报名了的同学是这样说的。 没错,就是那个嘴上说着要帮自己追到理查德王子,实际上却一次也没有成功过的维恩同学。 歌礼其实已经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耍自己玩了。 但看到他每次拟定计划时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表情,还有那失败之后比自己还要痛苦的样子,歌礼又觉得自己这样猜疑他是不是不太好。 不管怎么说,他的理论知识听上去的确很完备,话术一套一套的,连自己都忍不住偷偷做了许多笔记收藏起来。 想到这里,她不经意往维恩的方向瞟了一眼。 却恰好看到了维恩拉着克莉丝的手,笑容极为灿烂地在和她说着什么。 此时此刻,那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 他注视着克莉丝的目光是那样的专注,似乎根本注意不到周围还有别的人在打量他。 不知为何,歌礼的心情忽然变得不太愉快。 ……明明是隔壁班的人,却跑到我们班来勾勾搭搭,克莉丝这个家伙果然一点也不懂得顾及场合。 算了,无论这两个人在做什么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想着,歌礼别开了视线,安静地翻阅起手中借来的书籍。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这本书就必须得归还给小学部的阅览室了,可是自己还差最后一点没有看完。 真是奇怪啊。 其实以前也并没有多喜欢这一本书,在收到归还通知之前,它几乎一直是被自己给遗忘了的状态。直到自己突然意识到,在某个时间点就要和它彻底分别的时候,又莫名从心底生出了一种不舍的情绪。 正是这种情绪促使着她决定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将一直没能补完的小尾巴解决掉。 歌礼并没有参与任何表演,管弦部也没有特意为这次典礼准备节目。 平时以团体名义参加的各种演出、获得的各种荣誉已经很多了,这一回的“重要节点”……就让成员们开开心心地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玩耍吧。 “哟~歌礼小姐竟然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也能看书?”
不知不觉就变得熟悉起来了的声音,忽然在前面一排响起。 微微一怔,歌礼抬起头来,看见了依旧笑得满脸灿烂的维恩。 他的座位竟然就在自己前面。 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但是—— “所以呢,关你什么事?”
她语气的温度,好像和眼前的男生处在完全不相同的季节。 在这样冰冷的回应下,维恩一时连眼睛都瞪大了些许,显然对她不友好的态度有点意外。 但很快,他好像又想明白了什么。 “抱歉。”
维恩双手合十置于额前,诚恳地解释道:“其实我原本想说——能够做到在喧闹中心无旁骛地阅读,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纯粹只是想称赞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歌礼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她还是垂下了视线,不想再继续与他对视。 ……他到底是有多笨,才会连这么明显的眼色都看不懂啊? “都说了,平时不要来找我说话。”
歌礼的声音有些微弱。 要是被别人注意到了,跑来询问自己和维恩是不是关系很好,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呢? ——温彻家族的孩子,注定和自己不可能是一条路上的人。 尽管这句话已经是自我告诫过很多遍的事实了,但更加令人绝望的是,老调重弹的唠叨一旦听得太多,连自己都会感到松懈。 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维恩对她比了个“明白”的手势,装模作样地抿住自己的嘴巴转过头去。 毕业演出,开始了。 中途发现维恩悄然离席,歌礼猜到多半很快就要轮到他上场了,于是阖上了手里的书页。 对于他和克莉丝共同准备的节目,坦白说,她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好奇。 不久之前,维恩和克莉丝还曾大肆宣扬自己将会运用一种“全新的舞台效果”,神神秘秘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那样的自信。 …… 事实同样也证明,越是大张旗鼓去做的事情,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那所谓的“舞台效果”,是指直接在礼堂里引发爆炸的话,歌礼只能说这种形式确实还挺新颖的。 结果,直到离校前的最末一刻,歌礼都没能看到维恩和克莉丝夸下海口的倚仗,反而看见了这两个人在众人围观下一脸衰样地站在学校大门口、张贴刚刚写好的公开信的样子。 《——关于为了制造烟雾,失手在礼堂中引发爆炸的致歉信》 驻足在公告栏前,歌礼毫不掩饰地发出了恣意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