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一愣,小声问:“皇上,不分年纪吗?”
齐怿修看他一眼:“年十岁。以下发卖了吧。”
初四忙应是。 其实王宝家就算是有些银钱也不过一般人家,顶天了有个七八十来口人差不多了。 王宝,玉蝉,以及管花草房的陈四一并拉去了凤藻宫后的空地上杖毙。 宫中太监宫女无事都要去观刑。 杖毙三人,有两个是福阳宫的,冯淑妃这回的脸也是丢到了姥姥家了。 王宝被弄来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什么刑罚都被用过了,如今你只求一死,为了能保住他的老子娘,也是不容易了。 不过,直到要杖毙的时候,他才听腊月道:“王公公,您还不知道呢吧?您家里头,皇上开恩啦。年十岁以上的,男的腰斩,女的充军。这十岁以下的嘛,就只是发卖了。这可是皇恩浩荡呢!”
王宝迟钝的分辨着这些,他想家里有十岁以下的?他弟弟的一双儿女? 不,不对,为什么会这样? 他激动起来,想要叫,想要说话,可却不能了。 对,他说不了话了,临被拉出内刑司的时候……他被灌了一嘴的药…… 当时他只以为是内刑司的人怕他撑不到杖毙就死了。 现在才发现不是,他整个嘴巴都是麻的,舌头根本动不了……这是有人不许他说话! 是了,到了现在,他想说出实情也不行了。 他眼睛瞪大,可是四肢尽断,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含恨被杖毙。 第一个死的是玉蝉,她本就是女子,受了刑罚就已经撑不住了。 又是怕又是疼,两日水米不进,没几棍子下去就已经去了。 陈四也是受了重罚,如今奄奄一息,可他知道的没有王宝多。 很快,三人就被打成一滩烂肉。 被人拖出去丢去了乱葬岗。 而那一块空地上的血污被几个太监提着大水桶冲干净,又用大小刷子各过了一遍。 看起来就像是刚打扫过的一样,如同每天早上一样干净。 任由谁,也看不出这里刚才打死了三个人。 紫蕊几个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 本来沈初柳不叫紫蕊去,她自己非要去,还说多看看,以后面对别的事就不怕了。 结果回来就吓哭了。 沈初柳好笑:“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宫女,有我在还用你看什么?自己看的吓死了,这回知道了?”
“主子,是奴婢没用。”
紫蕊抹泪。 “是没用,刚才叫元宵给你去太医署要了些压惊的药材,自己熬药去,然后你们几个都喝一碗。”
沈初柳摸她的头:“你呀,别逼着自己,遇上事了,难道你会不忠心?”
紫蕊摇头:“奴婢不会。”
“那就行了,别哭了啊。”
沈初柳好笑的看她。 紫蕊害臊的不行,主子都怀孕了,还来哄着她。 七月里的时候,传来消息,静安候将朝国太子一行人送去边界。沈家其他两个人与明王世子以及朝中几位官员已经去了朝国。 如意郡主的婚期就定在了七月十八,也就没多少时候了。 七月里的皇城,正是最热的时候,沈初柳扛着肚子,今年就没去年好过。 这孩子进了五个月的时候,她肚子就渐渐的鼓起来,明显多了。 人也燥热起来,太医看过只说是怀孕的缘故。 可因为怀孕,许多寒凉的东西是吃不得了,屋子里也不好摆几个冰山了。 甚至扇风也不能太过了。 万幸屋子还是阴凉的,人要不动的话,还是舒服的。 可就是因为怀孕,整个人不太舒服,往往做不到不动。 沈初柳实在是燥的不行了,眼瞅着太阳下山了,索性起身:“去御花园走走。”
嬷嬷忙跟着,月份大了,不敢轻忽。 紫蕊和紫珠伺候着,元宵叫银壶也跟着。 御花园里,有蝉鸣阵阵,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会叫人更燥热,可空气总比屋里好。 沈初柳慢慢走着,看着姹紫嫣红的御花园慢慢溜达,虽然这比屋里热多了,可人却渐渐静心了下来,也是神奇了。 直到走着走着,有人请安。 是陆宝林。 她身后跟着一个宫女。 “给景修媛娘娘请安。”
陆宝林低头。 沈初柳叫了起,看过去。 陆宝林穿不新不旧的浅紫色裙子,气色一般,似乎还有些恼怒。 “陆宝林这是从哪里来?”
沈初柳好奇。 “回娘娘,前面亭子,怡充媛娘娘在那。”
陆宝林回答。 沈初柳忽然笑了笑:“啧,今时今日这情景,可真是……” 说着,越过了她就往前面亭子去。 怡充媛是背对她坐着的,是她的奴婢提醒了,她才起身。 沈初柳扶着紫蕊的手上了亭子。 “景修媛安。”
怡充媛道。 都是九嫔,互相叫娘娘就是挤兑了。 “免了吧,坐。我是听陆宝林说你在这里,就来了。”
沈初柳笑了笑。 看了看这个亭子,不是当初怡充媛要陷害自己的那个,可宫中的亭子,都差不多的。 “陆宝林,那是个心眼多的。”
怡充媛哼了一声。 “宫里头,有几个心眼少的?心眼少的,都叫人想不起来。”
“景修媛说的极是。”
怡充媛笑了笑。 “我坐在这里想着,去年这会,前年这回,之前好几年的这会。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怡充媛低头:“很傻。”
“如今一个跟头栽的这么深,才算是明白过来。”
“你如今不也复位了。”
沈初柳用手撑着脸,看亭子外头的景色。随口回答。 “不过是皇上可怜我生过那么一个皇子。孩子虽然没了,我这个肚子也算是金贵过罢了。”
怡充媛自嘲的笑:“从那时候起,皇上就没来过我这里,以后也不会来的。我这个充媛就到头了。”
“陆宝林生了五皇子,五皇子健康聪明。陆家是文官魁首。”
沈初柳轻声细语的。 怡充媛一愣:“是啊,我也不该不知足。”
陆宝林这样的,都不得晋位…… “人与人还是不同的,我与陆宝林不同,与景修媛也不同。”
怡充媛缓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