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初柳就与沈更衣一道回了沈家。沈家已经挂了白,不过棺椁还没迎回来呢。 沈长靖带着府中老小出来迎接,不过曲氏梁氏起不来。 进了府,沈长靖解释:“你祖母和你三婶实在是起不来身,请娘娘不要介意。”
“祖父什么话,我先去看看祖母。”
沈初柳笑了笑就往曲氏的住处去。 曲氏见了她忙不迭要起来,被扶着坐在榻上:“娘娘来了,臣妇失礼了。”
“祖母怎么样,太医怎么说的?”
沈初柳问伺候的人。 “老太太是一时伤心。”
伺候的婆子抹泪:“说是骤然伤心加上本就年高,这才没撑住。”
“哎。”
沈初柳叹口气:“祖母伤心是难以避免的,只是家中还有众多晚辈。祖母与祖父是万万不能倒下的。”
沈长靖也在这里,闻言叹气:“叫娘娘担忧了,娘娘这样着急回来安慰,我们都是感动不已。”
“在家里,就不必这般客气了。沈更衣去看三婶了,三婶怎么样?”
沈初柳问。 “弟妹也是一时没撑住,好在她还年轻。”
宋氏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那就好。家里出这样的事,谁也没想到,祖父祖母伤心不已,如今可全靠伯母和嫂子了。”
伯母自然是宋氏,这嫂子,说的是站在一边的兰氏。 沈家长房长孙媳妇。 “是。娘娘不要忧心,有臣妇和媳妇在呢。”
宋氏道。 “祖母也千万保重自身,我带了些补药,您好好的养身子。您和祖父都是家中定海神针。”
沈初柳拉着曲氏的手。 事到如今,恨也没什么恨,但是爱也没什么爱。 不过倒也不至于叫这个人就这么死了。 曲氏显然感动的很,拉住沈初柳的手:“娘娘啊……还是娘娘……惦记着臣妇呢……” 说着,曲氏就哭出来了。 沈初柳亲自给她擦泪:“莫要伤心了,我昨夜都没睡着,就想着家里的事。哎。”
“娘娘也要保重身子,家中还有老臣呢。”
沈长靖红了眼。 又劝了几句,沈初柳才出了曲氏这里,曲氏如今是没力气,坐一会已经是极限了。 正堂里,沈初柳道:“我昨儿想了许多,倒是有些话,想与祖父说说。”
“娘娘说。”
沈长靖坐直些。 “三叔这件事……是个意外,但是也是个机会。沈家如今与过去不同了。祖父如今是正经告老。四海平定,眼下就算是有什么战事,也是小打小闹了。原本北疆是沈家的天下,可当今与先帝不同。”
沈初柳说着,看着沈长靖一个劲点头,便继续:“何况,不管是大伯还是三叔,都是太平盛世里的将军,不比祖父当年。如今,倒不如叫大伯也回京来吧。至于三哥,他还年轻,倒是回来和留下都是一样的。”
这个三哥,指的是三房的沈清凌。 “娘娘……”沈长靖有什么想说,半晌又没说出来。 宋氏便识趣起身:“婆母的药该看看了,我去看看,午膳臣妇也安排好。”
沈长靖摆手就叫她去了。 正屋中,便只剩下了沈长靖和沈初柳以及尺素和折梅。 沈初柳一摆手,两个宫女也出去了。 “娘娘说的,也是臣想过的,可是……”沈长靖叹气:“为沈家想,能好好退下来是好事,我三子,如今仅剩一子了。”
“可娘娘还有皇子。沈家……一旦从军中退出来,日后势必不如以前了,娘娘与六皇子在后宫……臣不下心啊。”
“还有,皇子日渐都大了。太子还未立下。六皇子虽然不算排名靠前,可前面几位……到时候,争夺太子之位,娘娘身居高位,六皇子出身尊贵……哪里不需要助力呢?”
沈长靖其实早就想过了,军中有人,沈初柳在宫中是势必不同的。 六皇子需要助力的时候,这就是大助力了。 “祖父想的对,不过祖父想过没有,当今的脾气性格。”
沈初柳轻叹一声。 “我初进宫时候,是个宝林,那时候因家中权势,我纵然不得宠,皇上也记得我这个人。那时候,沈家的权势于我而言是优势。可这些年,因为这份优势,后宫里争斗不休,前有莹修容,后又有钱氏,都是为了制衡。哪怕是丽妃,她虽然是个公爵府出来的,可并无什么实权,却始终能与我平起平坐又是为什么?”
“宫中,有权势的人多,可在没有沈家这样,军中有人,有功,还有祖父您这个老将军。”
“但是,我已经是景妃了。一品四妃位上,谦淑妃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标志。”
沈初柳没说明,可沈长靖也知道,谦淑妃的存在,只是证明皇室始终优待冯氏的标杆。 所以这些年,冯素心作死作死,也还在高位上蹲着。 但是她本人并不是皇上在意的人。 那么,往下一级,二品妃位上,沈初柳就算是最厉害的一个了。 “六皇子日渐长成,与别的皇子比起来,母亲得宠,地位高超,母族有兵权,有军功。是好事,可也不是好事。”
沈初柳直言:“皇上正值壮年啊。”
沈长靖许久长叹一声:“娘娘懂得取舍,倒是老臣放不开了。”
“六皇子能不能更进一步如今言之尚早。可沈家只能做忠臣。皇上是个明白的,也是个骄傲的。沈家放弃一切,不会有狡兔死走狗烹的风险,反倒是会叫皇上高看一眼。太平盛世里,没必要担风险了。”
“娘娘说的是,老臣这就想法子叫你大伯回京来。回来也一样做官。”
沈长靖道。 “好。”
沈初柳笑了笑:“家中好,我便好。至于我和六皇子,后宫中事,我自然能应付。至于立储这件事。沈家便不必操心了。能立是他的命,不能,便是他没有这个本事。”
沈初柳又道。 沈长靖心里明白了,这是不许沈家参与立储之争。 说实话,理智上来说,还是不参与好。 沈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呢,可谁家能忍住不参与呢? 沈长靖此时想,难怪这个丫头进宫以来,虽然也艰难困苦,可却能够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