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贞充仪就喝了几口。 几口就够了。 沈初柳那时候也不过一勺,要是太医施救慢了也得死。 何况贞充仪喝的比那个多。 贞充仪被灌药之后就想抠嗓子眼,可惜没人给她机会,不过几秒钟,肉眼可见她面色骤变。 吐血很快。 比起沈初柳那时候只是面色青白来,她此时形同鬼魅。 整个人已经说不出话,倒在地上想抠嗓子可惜巨大的疼痛叫她连这个都做不到。 这形状确实吓人。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躺在那,身上都有了血。那是肚腹破了…… 渐渐双眼暴突,也冒出血来,鼻子嘴巴耳朵,全部都流血。 俨然竟是七窍流血肠穿肚烂的结果…… 这样的毒药,初四都吓着了。 可见昨日,要是施救不及时,景贤妃娘娘就…… 天爷,这可真是吓死人。 贞充仪死了。 自然也留不下什么封号了,说是更衣,就是匆忙送出去在妃陵最边上埋了。 甚至分不清是真的嫔妃,还是什么殉葬的丫头。 对此,李家无话可说。 李太后因此大病。 而这已经是事发第四日了。 沈初柳终于是醒了。 她是伴着早上的鸟鸣声睁开眼的,就像是过去的每个早上一般。 睁眼,就见赠春惊喜的看她:“主子?”
她声音轻轻的。 她本就声音好听,这会子轻轻叫,更有一种缱绻。 “我没事了。”
沈初柳弯着眼角笑道。 “主子……您没事就最好了,奴婢……奴婢给您端水。”
赠春哭出来,有些慌乱,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好。 外头折梅小声问:“赠春?”
“姐姐,主子醒了,快来。”
赠春道。 折梅显然也是愣了一下,这才进来。 又是一番哭诉。 沈初柳这会子肚子疼的厉害,人也没力气。 只是笑。 折梅冷静下来:“你先去叫太医,我伺候主子洗漱洗漱。叫人去请皇上来。”
“琰儿呢?”
沈初柳问。 “在呢,在隔壁,昨夜守着您许久,睡的不好。”
折梅道。 沈初柳点头,知道他们是想叫六皇子多睡一会。 折梅也聪明,知道先叫主子洗漱洗漱,昏迷几天的人,再是天生丽质,能好看到哪里去? 扶着她起身下地,沈初柳就差点跪下,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肚子里特是钝钝的疼。 勉强洗漱过,又歪在外间榻上了。 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玉芙宫:“这是哪?”
“回主子,这是重紫殿,当时离这里最近。皇上就把您抱来了。”
赠春道。 “嗯,多久了?”
沈初柳恍恍惚惚的。 “四天了,这是第四天的上午了主子,您可吓死我们了。”
折梅道。 “四天了?”
沈初柳叹气:“怪不得我这么没力气呢。”
正说话呢,尺素和碎红来了,她们是从玉芙宫来的。 昨儿没在这里。 见她醒了,又是一番哭,反正丫头们没有不哭的。 哭着哭着,六皇子过来了。 他显然急切,头发都没管,乱糟糟披着就跑来了:“娘!”
只叫了一声,就再也没了话,只是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沈初柳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没事,对不起,吓着你了。”
她自己看不见自己什么样,可琰儿憔悴的厉害。 “娘。”
齐琰蹲在她跟前将头放在她膝盖上。 “嗯,没事不怕,娘在呢。娘怎么舍得你?这几日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娘醒了,你要好起来,娘还依靠你呢。”
沈初柳笑道。 “嗯。”
六皇子带着哭腔应了一声,什么都不想说。 这几日的彷徨,害怕,愤怒,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没有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要娘以后也好好的,永远好好的。 “来,上来,跟娘一起等太医来。”
沈初柳笑道。 六皇子应了,脱了鞋子就上去,挨着她娘躺下。 也不管其实这个年纪,他已经许久不这样跟娘睡在一起了。 大概是因为骤然放松了,六皇子本来撑着的,可还是抵不过睡意,沉沉的睡过去。 齐怿修和太医进了门,就见这样的情形。 娘俩躺在外间榻上,一个沉沉的睡着,一个闭眼假寐。 沈初柳在丫头们小声请安中睁眼,就对着皇帝露出一个笑。 她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面色也是难看的白,整个人看起来,又脆弱又憔悴。 其实并不美。 不过她这一个笑,却叫齐怿修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时候他没想明白。 又觉得好像想明白了。 他走过来看沈初柳:“好些了没?”
“嗯。”
沈初柳笑了笑:“饿了。”
“先看太医。”
齐怿修坐下。 太医过来,小心给她请脉,两只手都过了一遍。 然后道:“皇上放心,景贤妃娘娘无碍了,只是这肠胃损伤严重,药还要坚持喝。吃的越少越好。最好就喝些养肠胃的汤。等过个七日后再慢慢增加。”
沈初柳明白了,这是肠胃溃烂严重,吃多了怕出事。 “给琰儿也看看。”
沈初柳道。 太医应了,他其实知道,六皇子就是这几日吓着了,又熬得不吃不睡的。 不过还是给看了看,果然是这样。 “六殿下不碍事,只需好好调养几日,吃好睡好就行。不必吃药。可以适当进补。”
沈初柳点头。 送走太医,她看皇帝:“皇上也清减了不少。”
“那你不想着给朕看看太医?”
齐怿修看她。 “不必,皇上是真龙天子,臣妾没事了,皇上就能好。”
沈初柳笑着拉住了齐怿修的手。 她其实对昏迷之后的事还都不知道呢。 但是,她清楚的能记得她刚吐血那时候是皇帝抱着她走的。 她有无数个理由笑,但是有一个是:皇帝没放弃她。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大概是差一点就死掉了。 其实皇帝可以放弃她的,假如他想叫琰儿做太子的话,或者不想叫琰儿做太子的话。 景贤妃的存在,除了皇帝自己喜欢,其实存在的意义并不大了。 不说什么爱不爱。 不说什么唯一或者不唯一。 没有被放弃,总是一件开心的事。 可皇帝看不懂她此时此刻的笑包含了什么。